“今晚的事决不会从我的嘴里传出去,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
他果断地作了结语,免除了我的为难,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尴尬,仍是勉强向他笑了笑。带着些苦涩,我低声说了句谢谢。
“其实,成煜……”他有些迟疑地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坦率地看着他,不再掩饰。
他犹疑了很久,始终也没有说出后半句话,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但我也没有追问。虽然他看来对同性恋没有什么不耻的态度,但这样突兀的看到两个男人接吻,毕竟还是有所冲击的吧,何况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熟悉的同事。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时间,我建议他在这里过夜,睡在我的房间,他没有推拒的默默去睡了,而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边云既是答应了信守承诺,我相信他会如此,那么秘密便控制在了可掌控的范围内。只是杨南那里到底又该怎样呢?我和边云一起回来,他一定气疯了,原以为以他的性情会一直追过来,但他却没有,反而让我加了几分不安。
今晚的事让我原本已建立的信心彻底崩溃,与他我没有任何把握,到底要如何相处?是否还可继续?
我想经过此事我们已无可能再恢复原来的状态,他的不信任始终是横在我们中间的梁木,而我的自尊和感情都不允许我再遭受一次同样的对待。难道只有分手一途?我心里又隐隐痛楚,两年多的朝夕相处,一度的敞开心扉,就这样割舍,我似乎没有想像中的绝然,可是这样下去,我们的前路又在何方?
茫然而茫然,天蒙蒙亮时,我熄了最后一支烟,却仍是无法有什么决定,只得对自己说,算了,这种事情只是想恐怕也无济于事,看看他的态度再说罢。
第二天并无什么不同,人们都已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除了王冬一个劲儿的嚷着头痛,除了我面对边云的些微不自在,一切都象往常一样,而直到中午,我始终没有等到杨南的电话,除了不安还是不安,这样沉得住气,实在不象他的作风,难道说,他放弃了……这段感情?我颓然低头,心里自语,好,好,好,免了我挣扎。
“成煜?怎么了?还不舒服?”
该死,几乎忘了还在和边云一起说稿子的事,竟想得出了神。“哦,不,没什么,怎么样,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没有,下期的选题就这样定了。”
“可以,就这样吧,走了,去吃饭吧,啊,这么晚了,餐厅的饭大概都凉了,不然,我们去外面吃吧?”
答应了一声,我无所谓地和他一起出了门。
然而一踏进饭店我就后悔了,中间最大的桌子正招呼着若干人吃饭喝酒的不是杨南又是哪个。可边云径直向了窗旁的桌子走去,我也只得跟上。
刚刚坐下,杨南旁边两个看来眼熟的人便向我们笑了笑,我和边云都回以微笑,我记得昨天的酒桌上见过的。
“没想到会碰到他们。”边云低声说了句,瞄了瞄看都没看我们一眼的杨南又看了看我。
“没什么的。”我佯装整理着衣服若无其事。
点了菜,也很快上了菜,吃着,我的心思又飘到了旁边热闹的桌上,那些该是杨南的客户吧,看他们热络模样,还真是宾主尽欢的。
不是没见过杨南在酒桌上的圆熟,只是每次见到仍是觉得感叹,此时的他与面对我时的他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如此成熟,说话滴水不漏,却十分妥贴,为人为已都算计的周周到到,明明是让客户出了钱却觉得这钱出得少出得值。发行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不得了了,假以时日,前途必定辉煌。只是这样一个工作上心思镇密的人怎么在感情上如此……
“成煜?你是认真的吗?”
“啊?”我望着轻语的边云愣了愣,不知他在说什么。
边云笑了笑,“别怪我多嘴,只是你和他是认真了吗?”
低头,不习惯与人讨论这样私隐的问题。
“不信任我吗?还是我不够格问这话?”
“并不是,只是……不习惯。”我抬头望他,他带着笑意却显见得十分诚恳,想起他昨晚的体贴,我心知他是在关心我。
“那就好,你今天上午一副不想看见我的样子,我心里真是不舒服,大家都是好哥们儿,有些事你其实不用那么在意的。”
“咳咳”被他毫不遮掩的话呛得咳了起来,缓过气来,我好笑地望着他,“就算有一点儿你也不用说的这么夸张吧?”
他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故作哀怨,继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化解了那份尴尬。那时,心里隐隐觉得这个朋友怕是交定了的。
吃过饭要走时,那边的桌上犹在推杯过盏,我定定望去,正碰上了杨南投来目光,只觉一份陌生的高深,测不出内里,心里怔怔地,为什么是这种眼神,不是我以为的愤怒,不是我以为的求和,甚至不是我能看透的,深幽的目光。
忽觉得胸内象被什么堵住似的,正常的喘息都要用十分的力气,我重重地吸上口气,又重重的呼出来,一呼一吸间心就揪起来,悬在半空,怎也放不下。到底是怎么了?该生气的不该是我么,为什么他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握紧了手掌,不想在他面前去触摸我胸膛,但我真的很想看看自己的心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的,酸涩,痛楚,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