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担心,啊,不要总说我了,说说你吧,嗨,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啊……”想起在学校时的自己,我微笑着怀念,“傻乎乎的,每天认真的念书,认真的生活,对未来抱着无限的雄心壮志,对生活有用不完的热情,很固执的认为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虽然很累,但很执着,不懂什么叫放弃。还有很多朋友,身边似乎总是很热闹……”怀念嘎然而止,想起了所谓朋友,不过以为是同路人而聚在一起的面目模糊之辈,真正考验来临,便都成就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
“听起来,跟现在的你好象差很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着边云,眼中并没有探奇的意味,更多的似乎是一种关心的情绪,心,蓦然间柔软,在这个晚风习习的夜晚,我有了倾吐的欲望,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应该是可以了解的罢。
“后来,很老套的故事,却经久不衰。呵……我爱上了一个人,他恰好是我的大学老师,而且是同性。但我并不在乎这些,那时的我只知道,爱他就要让他知道,并且努力让他也爱上我,或许跟你那时的心态差不多吧,只是结果不同,你的他没爱上你,而我的他却被我所打动,终于接受了我的感情。但现在看来却又不知道是幸运抑或是不幸了。
有一段日子我们过得很开心,很开心,我跟他说,等我毕了业,我就跟家里人说清楚我们的关系,虽然我们不能成为法定的夫妻,但我想跟他一起生活,就如同其它的家庭一样,我们要一起度过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一辈子……”我笑了几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很傻,是不是?”
边云的眼睛很晶莹,他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
“可惜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容易,还没等到我毕业,我们的事情就曝了光。是我的错,一次我喝醉了酒,向一个朋友说了这件事,或许是我潜意识里觉得爱上同性并没有什么不对吧,我渴望能有个人分享我在爱情里的喜怒哀乐,所以我毫无保留。但是没有想到,那个人并不是朋友,而是暗藏着对我的嫉妒想要打击我的人。
于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不再是老师眼中的宠儿,不再是同学眼中的楷模,不再是父母眼里的乖孩子,而成了一个扭曲的变态的同性恋者,而他则成了他们眼中披着园丁表皮诱导少年走上歧途的猥亵者。
再后来,我们就变成了孤军奋战,我的父母都变成了敌人,而他就一个人面对来自社会和学校各方面的压力。我被父亲关在了家里,棍棒成了必修课,有一次他打得太重,我断了肋骨,不得不住进了医院。从医院出来后,他们告诉我,他已经离开学校了,就在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没有一句话,没有一封信的离开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实在是半疯狂状态了,我跟父亲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去找他,他如果再想把我关在家里,就等着随时替我收尸吧。父亲听了这话,也怕了,他不再管我了,于是我就日夜在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找,他可能去的不可能去的任何一个角落,一天又一天,却一天天失望。
当我终于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不知道几天没吃东西,站都站不住了,所以一进门我就倒下了。醒过来以后,父亲跟我说,他跟学校说好了,这些日子的旷课就不计入成绩了,只要我通过所有的考试,完成毕业答辨,还是会发给我毕业证,他说这是他为我作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他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我也不要再叫他爸。
我还是回去学校完成了最后的一段大学生活,为了今后能生存下去。我白天上课,晚上去找人,倒也拿到了毕业证。这时他的表妹来找我,她说,他打电话回来了,让我别再等了,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我身边了,让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就当一切是作了一个恶梦。我才明白,他是真的不想见我了,因为他说,这是一个恶梦。
没什么可犹豫了,带着小弟偷偷给我的他从小存到大的两千块的压岁钱,我来了北京。一晃五年过去了,我也曾留给他表妹我的电话,只是他始终没有打过。我想,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一切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只是改变了的东西再也没办法回复过去,从那件事起,我就无法再热情地对人对事了,有时,我在想,可能一次的爱情已经把它都耗尽了。再加上自己在外面生活,开始的困难和孤独是不必说的,性子也就越变越淡漠了。”
伸长了腿,我也学边云一样彻底的放松在长椅上,多久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多久没有不再回避的说起过去,又有多久没有这样真正信赖一个人到足以分享心事。
“成煜……”边云低低的唤了一声,将一只手重重地放在了我的肩上,隔着衣物仍能感觉得到那手掌的温度是灸热的。
我知他是想安慰我,拍了拍他的手,却也适时的将它隔离于我的身体。这样的温情一点点便足够了。
人总归是脆弱的,温暖和抚慰这样的东西,我也需要,但我不愿让自己沉溺,因为沉溺意味着软弱,而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软弱,任何人面前都一样。
今晚,能有个信任我且被我信任的人听我说说积蓄了五年的心事,已经,够了。
17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挂出版社的名义组织一次教育研讨会,由我们杂志社来实际承办。举办研讨会有三个目的,一个是扩大杂志的知名度,一个是寻找赞助厂商,增加杂志社的收益,最后一个自然是为发行提供更多的机会……”例会上边云的提议如重磅炸弹,落在这个原本保守平静的杂志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