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怕我控制不住。”他似玩笑似认真。
我脸微红,我并不是禁欲主义者,但现在,没有心情亦没有时间。
快速地换了衣服,与他同靠在沙发上,看著表,我纵容自己再呆半小时。
“成杰都告诉你了,我一直在医院。”
“嗯。他的身体怎麽样?”
“还能怎样?”我凄然,“不过是一天比一天衰弱,医生也没有办法,只是照例的做些治疗。”
边云沈默,我也不知该如何说。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将头抵在他肩上,他用力环住我的肩膀,似乎要将勇气和力量自那手臂传达给我。只这样就好,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我踏实。
边云执意要送我去医院,拗不过他我只得妥协。路上我问及研讨会的情形,他虽是轻描淡写,但我也意识到这次会是极成功的,他的关於广告和活动的方案也拿给了黄编,黄编应该是不会反对的,他那样努力,又有些机缘,想必自会走出一条象样的路来。念及此,我也为他高兴。
要下车时,边云压住我肩头说,“成煜,好好照顾自己。我知道现在我不方便总是找你,但你有需要回家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这点时间至少是可以的吧?”
我点了点头,作轻松状,“那当然好,有免费司机一定要好好利用。快回去吧,你刚回来,好好休息。我有空时会打电话给你。”
向住院楼走去,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他心里自是百味,但却给予了我最需要的支持,包容我至此,我自觉十分愧对。
电梯停下,我迈出脚步,刚到走廊处,便看到护士们来来回回的自时玉的病房跑进跑出,不及多想,我狂跑向病房。
到门口正逢一个护士把倩影推了出来,连我一起阻在了门外。
“家属先到外面等。”
我扶住倩影,“时玉怎麽了?”
“成煜哥,成煜哥,你终於回来了。哥,他,突然晕过去了。我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刚刚还说话,好好的,他突然就……”
我深吸了口气,安慰倩影也安慰自己,“别慌,倩影,别慌,没事,我们先在外面等,不要挡著医生。来,我扶你坐下,别怕,倩影,不要怕,没事的。”
嘴上这样说著,我却一点儿底也没有,待安静下来,只听得心跳声咚咚作响,振得我有些站立不稳。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已是至长的等待了,几乎按耐不住要冲进去时,医生走了出来,看到我们,抿了抿嘴,说,“病人陷入昏迷,这次十分严重,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立在原地,我作不出反应,任是之前什麽都是明白,什麽都是自以为有准备,可真正听到这样的话,我仍是觉得恍惚的不似真实,轻飘飘间只觉三魂七魄都渺渺无踪。
医生走过,顺手用力拍拍我。
我恍如大梦初醒,却不相信自己作过这样的梦。
茫然推开门,时玉就躺在床上,身边无数机械,器具,管子,他闭著双眼,仿似再不会醒来,我突然只觉心如绞痛,踉跄著至床边,颤抖著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他,他苍白透明如玻璃,我怕,碰碎了他。
我猛回转身,额头抵著墙壁,五脏六肺都被绞的粉碎,却痛得发不出声音,眼睛刺痛得厉害,只眨眼间,便有大滴大滴的水珠掉落在地上,碎成无数。
屋里留了护士不敢离开,而我和倩影都只是白了一张脸站在旁边,僵硬的不能落座,眼睛须臾不离床上的人,监护器滴滴作响,每一声都仿如狂雷炸在耳边。
只是,床上的人却再没有醒来……
是夜11时23分,时玉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在另一个雪白天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时玉的後事并不复杂,彼地没有惦念他的人,也没有他惦念的人,我坚持的将他留在了北京,倩影亦没有说反对的话。
将时玉安置在了郊外一处还算清静的墓园,抚著墓碑,冰凉的让我不住颤抖。这样的夏天里,流出的汗却都像是冷的。
“哥,我们该回去了。这里十分方便,你随时可来看时玉哥的。”成杰低声说著。
我缓缓著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和边云一直在帮著我跑动,又陪我晒了这几个小时,大概也是疲惫不堪了。
边云上前来拥著我,向他的车子走去。
也该回去看倩影了,她自时玉走後,就病倒在床,一直发著烧,今天还想跟著过来,被成杰制止。她其实该好好休息休息的,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多半年孤身一人照顾著时玉,没有半个可倚靠的人,能撑下来已是不易。
坐在车上,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成杰一直默默的看著我,神情无比担忧。我想宽慰他,却找不到话说,只得沈默。扭头看向窗外,风景如云烟掠过,转瞬逝去,一如生命。
回到家时,倩影在成杰的房间安睡,我轻抚她额头,也已不再烫手,略微安下心来。她并没醒来,应是累极,我轻轻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坐在沙发上,只觉心里一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