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他见了我一定要我的联系方式,我也不好拒人於千里,所以偶尔通过电话,见过两次面,但仅止於此,你可不要想歪啊。”
“嗯嗯。”
“喂喂喂,真的不要瞎想啊,他都结婚了早就。”边云大急。
这倒是有些意外。“结婚了?”
“是啊,好象有一两年了吧。”
“没跟那男人一起?他……移情别恋?”
“呵,移情别恋也要有恋才行,他跟我说,他根本不爱他老婆,不过是他家人知道了他跟男人走在一起後,大吵大闹,胁迫他说如果他不正正经经的找个女人结婚,就把他赶出去,他爸还为这事犯了心脏病。於是,他怕了,赶紧找了个一直喜欢他的女人结了婚,还生了孩子。”
一时,我们俱沈默。
多半同志都会选择这样的路吧,迫於父母迫於社会,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而设法将自己变得与别人一样。只是,这样的人生太残酷。要麽活在痛苦中,要麽将自己彻底麻木。原来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至少痛痛快快,落得干净,而这样长久的活在苦痛中又不知要难捱多少倍。
我轻叹了口气,又说不出的烦闷。早知不该问他的,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猜疑,平白替别人担了心。
“别想了,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就算有苦,也只能自己尝。他并不值得可怜。”
我捕捉到边云口中的不屑,“为什麽这麽说?”
“你不知道,他结婚不久就後悔了,觉得不能忍受那种苦闷,居然又跑去找当年的爱人,说要离婚,重新开始。”
“哦?那他们在一起了?”
“当然没有,他那个爱人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於是他痛苦不堪,斥责爱人不能体谅他的处境。他爱人却说,那样绝决的分手已让他彻底绝望了,没人可以为一段绝望的感情而守候的,如果谁可以,那一定是圣人。我当时听了直想击案叫好,可看他那样自哀自怜,也不好说什麽。但这人真正可笑,在他心里,他的一辈子是一辈子,别人的就不是了。”
我黯然,这样的结果其实太多无奈。
他那爱人的心情我也约略明白,绝望的心情自己也曾有过,不知思量多少日日夜夜,作了多少心理建设,才战战兢兢的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却仍是长久困於那阴影之下。
但又能归罪於谁呢?感情世界并无是与非,那人与时玉一样选择亲情放弃爱情,谁能说他们的不是,自己至爱的亲人,拂逆他们需要何等的勇气。自己当时也是少不更事,换到今日,是断然做不出的。
想至此我不禁喃喃,“他也没办法吧,家人和爱人不能两全的生活,也实在痛苦。”
“我也明白这种选择很痛苦,但人总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他既然决定选择家人这边,就该要好好生活,三天两头和老婆吵架又算怎麽回事。如果选择爱人,那当时就不该放弃,这会儿再去後悔又有什麽意思,还好意思怪别人不等他。说到底,不过是事事先想著自己,为与家人修好,求个心安,就抛下爱人,又因为自己心里割舍不下,过得不幸福,回过头去再找爱情,太自私也太懦弱了。”
我心里苦笑,边云的感情太过黑白分明,其实世事哪有那样容易,大家都不过是肉体凡胎,痛彻心扉的选择过後,有几人会不後悔不彷徨的。
心里伤感,所有人的故事都大同小异,说他们就象在说自己。
“那你……当时,也很难受吧?”
“你说我跟我姐摊牌的时候吧……是挺难受的,她自小把我带大,跟妈一样,她整天那样哭,我心里怎麽可能好受。好几次我也想,算了,要不就听她的话算了,可是真到要说时,就怎麽也说不出来那话,我实在不想那麽痛苦的活著,她是我最亲的人,如果我过的不好,她又何尝会开心。所以干脆置死地而後生,还好她是真的爱我,最终还是以我的幸福为重。”
“真是个了不起的姐姐。”
“是啊。”
我觉得安心,可又忍不住的悲哀,我们这一群人,要求已经放得至低,明明和别人一样都只是恋爱而已,却搞得象欺世奸人,百般恳求得到旁人的原谅才能放下心来。又不得不偷偷摸摸,生怕给别人看到不但饭碗不保还声名扫地,犹如过街老鼠。其实,我们又做错了什麽?
“你又在瞎想了。别想了,世事如此,我们也没办法,我们都是太普通的人,只求能过好我们两人的生活,别的我们也改变不了。”
“是。不该再想了。睡了,明天都要上班。”
“嗯。”
再无语,我们各自睡去,但有他的体温在旁,我觉得世界也还没有绝望,总有可以坚持的人在。
回了单位,就被同事们问长问短的关怀,谢过他们的好意,也一一回礼,身处热闹的办公室,我觉恍如隔世。
到王编那里去销假,王编问及我照顾的朋友如何,我垂了头说他已过世了,王编不禁唏嘘,但她亦不是不通世事的人,看到我不愿多谈,便简单安慰我两句,只说好好工作吧。我点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