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蓝衫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全身大大小小几十道伤口流淌出来的鲜血,将蓝衫染成了重紫,但总算是闯出来了,没有断胳膊断腿,就应该感谢上苍。
之后的毒关,倒是过得异常轻松,拜那个脾气古怪的师傅所赐,我虽然不像殿下那般对毒药有压制作用,但七年时光下来,那些旁人闻之色变的毒,我丝毫不会放在眼里。
幻境却是诡异到极点的地方,怪不得我在前四关见到的尸体,加在一起都没有这里堆积的多。
冰,火,刃,毒,都不是最致命的,因为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以克服一切危险,而人大概最不能抵抗的就是自身的弱点,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试练洞的建造者会将幻境作为考验的最后一关。
那是一条凌空假设在峡谷之上的长长的索桥,极为狭窄,大概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若是走在上面稍一闪神,就会跌落至下面的深渊。
目测一下,如果用轻功的话,凭我的宫里最多只需要在索桥上借力三次,就可以越到对面,但幻境作为试练的最后一关,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人通过,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保守一些,乖乖的从索桥上走过去。
索桥晃晃悠悠,凌空荡来荡去,因为人的重量踩踏于其上,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铁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脚下的深渊看不到底,走在这里不能回头,不能低头,看着桥身,只能两眼平直的盯住对面,然后用眼角的余光来确认下脚的位置。
刚刚走了两三步,就闻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是熏香的气味,闻起来却令人有说不出的放松和愉悦。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青衫儒冠,眼角眉梢于我有七八分相似,他坐在一张堆满了书卷的条案前,右手执笔正在专注的书写着什么。突然抬头望向我的方向,将笔撩在砚台上,轻轻的招了招手:“朗儿,今天有没有用心读书?夫子都教了些什么?过来背给父亲听……”
很久很久之前的场景,我才三四岁,父亲也刚刚入朝为官,每日里就算再忙,也会亲自过问我的功课。那时候父亲还很年轻,脸上还没有后来因为忧心国事而流露出来疲惫,我们的生活很温馨。可惜那段时间持续的很短暂,很快父亲就没有时间每天都检查我的功课了,到了后来,我投笔从戎,父亲就干脆不再过问我的功课。
掐指算来,二十年的时光竟然就这么悠忽而逝,恍然梦醒时,已是刑场上,血溅白练。看那人点着手,微笑着招我过去,心头压抑不住酸楚,但幻境终究是幻境,父亲已经死去,不会再回来……
深吸一口其平复内心的波动,我继续向前走,大概觉得着养的场景无法扰乱我的心智,父亲的身影渐渐淡去了,随后母亲的,童年的玩伴的,幼时好友的,还有杀父仇人的……
我是一个普通的人,面对那些场景,自然会留恋会难过,会怀念会愤恨,但我一直非常清醒,灵魂好像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沉溺在情绪中,另一个则是清醒的冷眼旁观。
是幻觉,都是幻觉,不管是令我痛苦还是令我温暖,都是不切实际的梦幻,一旦沉溺就会跌落深渊万劫不复,而我现在还不能死。
对,我不能死。
“萧朗?”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全身突然一僵——果然还是来了。我最担心的事情,前面的时候,不管是面对父亲,母亲,朋友,仇人,我都有自信保持清醒,但是面的他……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心心念念那么多年,肖想那么久,沉溺的那么彻底,我是否能够冷静的抵御。
“萧朗,你好吗?”
我很好啊,殿下。
“我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离开的每一秒钟,都在想,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受委屈,是否遇到了危险。江湖险恶,朝堂倾轧,哪一样阴谋诡计你都不擅长,我不在你身边,谁来照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