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与臻帝陛下相提并论,这一点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从个人本身的地位,到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我看着瑾一次一次因为陛下所作所为,而伤心欲绝,同时又一次一次的为着他的安危,他的朝政奔波时,我就知道。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也许我们之间可以有主仆之宜,兄弟之情,知己之交,但惟独很难产生爱情。
坠落悬崖的那一刻,我心如明镜。
臻帝那样霸气骄傲的男人,怎能容得下自己的至爱心中,还留有别人的影子?我曾经为自己设想过无数的结局,这样的后果也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到来的这样仓促。
我听见他凄厉的呼喊,仿若杜鹃啼血,那一刻心中竟然是满足。殿下你总是说,我是傻瓜,为了别人失却自己,但你却不知道,我其实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人,明知道你的温柔,明知道对皇帝的情意,却固执的跟在你身边,贪恋你的气息,期待你偶一回眸的时候,那乌黑的眸子中,能有我的影子。
现如今,我应该是达到目的了。日后,你的身边没了我,但是心里却再也忘不掉了吧?
只是殿下,我若不在了,你觉得孤单时可该怎么办?
山风猎猎呼啸,衣袂鼓动,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苍鹰,似乎想要长啸一声,但张口咳出的却是腥甜的血。这一刻,肉体反倒成了一种负累,紧紧的困住急于挣脱的灵魂。
“铮……”的一声,轻微的声响在耳边响起,突然觉得身体一下子轻如鸿毛,那种感觉像蛰伏了十七年之后破土而出的蝉。身子轻轻一纵,凭空离地三尺,那种轻盈的感觉,任何轻功都无法比拟。
皱起眉头,看着散落在山石上,支离破碎不成形状的肉块和涂满山岩的血迹,竟然没有什麽感觉,那是我的躯体吧?破碎成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山间被野兽啃食殆尽的残骸。
也好,也好,萧朗一生,自家仇得报之后,再无欲求,唯一担心的只有殿下,可是现在我的存在已经对他造成困扰,既然已经成了阻碍,就顺其自然的消失吧,相信以臻帝陛下的手腕,定然会将这次的事件隐藏的滴水不漏。
嗯……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为国捐躯?不错,不错……
“游魂吗?”一个声音自背后响起,我迟疑了一下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影子凌空飘在不远处,似是沐浴月光的细微水雾凝聚而成,看不清容颜,但听声音判断,对方应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身上罩着一袭月白色的文士长袍,衣袂被风吹得轻轻翻飞,那身影飘渺的不似常世之人。
“你也是鬼魂吗?”看那样子,十有八九也是个鬼魂,正常人可以凌空漂浮吗?
“我是泰山府君,人们也称我为东岳帝君。”那声音冷冷的,好像无机质的碎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东岳帝君是五岳之首,泰山的大神,掌管凡人的生死善恶,这个人自称是泰山府君,那他不就是——神仙?!
“参见帝君。”不管是神仙还是凡人,总是礼多人不怪,我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帝君是来……接在下的吗?”冥府不是有专职的勾魂使者吗?
“本君只是路过。”
怪不得,我就说自己一界升斗小民,无德无能,怎么可能会惊动泰山府君。
“你可愿随我走?”那人影淡淡开口,见我露出不解的神色,有耐心的解释道:“你很好,本君正缺一个守山神将。”
忠臣义士死后灵光不灭,却说这东岳帝君偶尔路径此地,被那灵光阻住去路,查看之下,才发现山崖之下,有人新死,冥界的勾魂使者还未到,魂魄正在茫然无措的飘摇。见那人身上灵光环绕,直透云霄,知道是难得的忠正之人,便起了收留之心。
六道轮回之中,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守山神将虽然不是跳脱六道轮回的神仙,但是一下子就从人道提到了天道,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
这些我当然是不知道,不过单听‘守山神将’四个字也知道,定然是来头不小的职位。正说话间,只听见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点点火光,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嘈杂的人声。
仔细一看,原来是寒瀛洲带了一小队士兵,打着火把寻了过来。这个时候,寒瀛洲怎么亲自出来?瑾那里是否安全了?就算是自己人,他怎麽放心留殿下单独与陌生人相处?若是混进了刺客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