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野挂断手机,大口呼吸,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再拨号给叶原:“叶小姐,你知不知道你三天前做的事,已经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叶原沈默了一会,问:“你指什麽?”不清楚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当然要先谨慎回答。
季明野冷笑:“当然是你三天前到花店见时与的事!”
叶原思付三秒,就说:“对不起,只是阿姨告诉我莫先生的事,我一时好奇,过去看一看他。”
那个女人?“是她告诉你的?”
“是!否则我一没背景,二没手段,怎麽可能找得到莫先生?”
“叶原,你知不知道他都好,以後守好你的本分!”季明野恶狠狠挂断电话。可恶,果然还是那个女人!
那边的叶原默默放下电话。莫时与,没有离开啊。还以为他会立刻远远地走开,看来,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呢!
她对莫时与的了解,当然绝不只是季明凡母子故意透露给她的那麽一点。莫时与毕竟曾经是知名的词作者,要找他的资料,并不算太难,虽然不够详尽,但像叶原这样聪明的女人,已足够她相当准确地推断出大概的情况。
她当然也知道季明凡母子透露这样的消息给她,目的绝不单纯,与其说要弄走莫时与,不如说要逼走她。可是她还是想试一试,只因现在,原本她认为可以忍受的事,忽然已经变得不可忍受。
浮华 38
卧房的门终於打开,金乘风走了出来,王彻仍然留在里面,和莫时与说话。
季明野忙起身问:“他怎麽样,说了什麽?”
金乘风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说:“插花的事,其实是一种寄托和慰籍,我和王彻都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有比没有好。”
季明野瞪大了眼睛。什麽意思?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情况,居然还叫有比没有好?
金乘风简单加以解释:“人都会不自觉地寻求人生的意义所在,或者可以说,是需要一种支撑的力量,否则就会觉得迷茫,失去重心,没有方向感,甚至觉得活不下去。大多数人会在这时寻求新的支撑力量,宗教之所以大行其道,这个原因很重要。
另外人在过於痛苦的时候,也往往会选择沈溺於某种东西,以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逃离现实,忘记痛苦,宗教、酒精或毒品,是很多人在这种情况下的选择。当然莫先生没有选择宗教,也没有选择酒精毒品,他选择了插花。在某种程度上,这几者的作用相似,或者让人逃离现实,或者让人虚幻地相信,生活已经重新变得有意义,从而得到慰籍和支撑。”
虽然他已经说得尽量简明易懂,但季明野仍然听得有些混乱,忍不住地烦闷起来,但同时也松了口气,起码听起来莫时与还是正常的。“那你的意思,时与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是!他遭受太多打击,现在对他来说,人生的意义已经变得模糊,而他和你的关系让他觉得非常痛苦,他无法承受现在的状况,却又无力改变,只能尽量逃避。莫先生的情况的确比较严重,但就目前来看,我仍然认为插花这行为,很有必要。”
季明野苦笑:“只是比较严重而已吗?我差点就以为他疯了!”
“我并没有说再发展下去,一定不会变成精神疾病。”金乘风淡淡说。
季明野脸色一变:“什麽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精神疾病,绝大多数都是由心理障碍发展而来。”
季明野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声音问:“我要怎麽做?”
“解开他的心结。”金乘风说。
季明野沈默。这不是短期可以做到的事。
金乘风看过来的目光带了淡淡的不满:“彻底治疗的方法只有这一个。但我和他谈了这麽久,我没有办法解开他的心结。他的执念太深,他的痛苦,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心理学不是万能的如意棒。”
季明野觉得自己快疯了:“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麽要觉得痛苦!我根本没有辜负他,我所做的都是不得已,我已经在尽力解决问题,他只要相信我,就什麽问题都没有!”
“他对你的信任,一早就被你自己彻底破坏了。”王彻走出来,淡淡说道。
其实不只是季明野一个人的问题,在莫时与三十多年的生命里,他遇上的真心人太少,骗他负他的人却太多,最後遇上一个季明野,他仅有的一点信念,也终於彻底被摧毁。
季明野没有争辩,沈默了很久,说:“我会证明自己!”
“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证明,除了时间。”王彻说。
“但以你们现在的情况,我想会需要很久,也许是一辈子。不过很可能你们不会有那麽多时间。”他顿了顿,而後说:“因为时间同样可以让你们的感情变淡,也可以让你培养起和妻子儿女的感情。”
怎麽会?季明野想反驳。但王彻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他继续说:“莫时与不信任你,他一直在努力收回对你的感情,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否认没有用。至於你的妻儿,有些感情,是天生的,比如父子亲情,有些感情,则是可以培养的,比如夫妻之间,很多夫妻都没有爱情,但到了最後,会有最深的亲情。”
更何况,你对莫时与的感情,本来就不是百分百。这一句话,他客气地没有说出。
季明野没有反驳,他固执地并不相信王彻的说法,但他不知道该怎麽反驳。他沈默了好一会,起身走入卧室。
莫时与仍然在安静地做他的插花,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季明野半跪下来,说:“有一个办法,我不用结婚生孩子,也一样可以继承家产,你知道吗?”
莫时与终於抬头看了过来。
季明野说:“买凶杀人,杀了季明凡。”没有季明凡,就没有人能和他争家产,就算他和莫时与在一起又怎样?
“我不能失去你,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就不结婚,但我也不能放弃家产,所以,只有杀了季明凡。你要我怎麽做?你说一句话,我照做!”
莫时与被震住。他在说什麽?杀了那个叫季明凡的孩子,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但等回过神来,他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要他怎麽做?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叫他杀人的!
但虽然如此,他心里却仍然不能没有震撼。
季明野放低了声音,说:“叶原和她的孩子,只不过是我用来交换家产的筹码而已,除此之外,他们什麽也不是。我以後永远只有你一个!我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的!你信我最後一次,就这一次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