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华野在心底大声狂呼,与自己的幻想相比,他更希望华文气急败坏地打自己的手机,大声怒骂自己不讲信用害他被无聊男人纠缠,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会衷心地说出对不起吧。
可是光凭想象根本没用,虽然家里无人应答可自己的手机也一直静悄悄地毫无反应,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直接走进去确认,可是……
华野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勇气。
说的时候可以满不在乎地讲出那个名字和地点,可是当自己站在这里时,就像望着守卫森严的监狱大门似的,心里所有的想法统统退步。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走进去?自己会看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华文会不会在里面,如果不在的话自己又要如何自处。华野根本没有信心呆在这种看起来好象对世人隔绝的地方。想起酒吧的老板也是用尽心思,这样的布局只会吸引同好而排斥那些半吊子的外来者吧,华野因为羞愧而蹲下,天上也不知是雪还是雨的东西落在自己脸上,那一刹那,华野为自己竟是如此懦弱而深深地悲哀。
最后还是没能走进那里,大概最大的障碍还是无法面对华文吧,想见他可是又怕见他,怕他深深追索自己的目光……华野孤伶伶地走回公寓,在没开灯而昏暗的房间里,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中。
结束吧,真的要是能摆脱这一切就好了。
在梦中的自己大概也一直在这么大喊着,好想陷入那沉沉的,没有任何想象的无梦的睡眠中去,让自己的心在一刹那得到解脱。可是感觉中即使在梦里也有人轻声地呼唤自己,自己的头发被温暖的手指细细地梳理,颈窝中有那个人滴下的眼泪,想伸出手去触摸却被梦魔压制而抬不起胳膊,那不住流淌在颈后的泪水令自己觉得好无力,好无奈。
“拜托你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放我一个人吧。”
自己好象在梦境中说着自暴自弃的话,突然间就轻松了似的。梦中压在自己胸口的重量倏地消失不见,自己在觉得轻松的同时也怅然若失,好象心被什么硬生生地扯开,那种轻的可怕的感觉又不禁让自己后怕。
好象自己亲手割断了风筝的牵绊般挣扎无力的心情。
直到华野宿醉醒后的隔天上午华文都没有回来。不,不是没有回来过,华野在客厅的垃圾桶中发现了那件自己买给华文的浅咖啡色的大衣。衣服被雨淋过了,皱成一团,但更令华野心惊的是上面沾了好多不应有的泥巴,好象穿着它的人躺在地上打过滚。而且,衣服的扣子全被撕裂了,领口也被扯开露出参差的内里。毕竟是精细手工缝制的高级大衣,衣服容易磨损的地方,领口,袖头,肩肘被加厚以抗摩擦,华野抱着大衣想象着是谁会这么有劲把这里也撕裂时禁不住铁青了脸。
在下着雨的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时候自己站在“蓝鸟”咖啡屋的门前,一直望着斜对面的焦点酒吧,大概将近一个小时吧。自己没有走进去,也没有人走出来,华文会不会在那段时间里遇到什么事呢?不,那一定是自己走之后发生的,因为就在那时天下起了雨,哥哥回到家里,身上的衣服给撕破了。
云茜说,那里风评不好,只要是独身一人的男人或者女人都一定会被搭讪。华野没想到的是云茜说的只是女孩子不好意思的表达,除了搭讪一定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不,其实自己已经想到了,只是自己太想报复而忽略了可能的危险,其实那心里已经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吧,之前的不安此刻得到证实。可是就算自己再觉得不安,那懦弱的“我”也没有为了华文而走进那里。
华野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杀死。
浴室也有用过的痕迹,在卫生间的纸篓里,华野发现了跟华文的衬衫质地相同的沾着泥土和血迹的布片,跪在地上抱着纸篓注视上面模糊痕迹的自己,眼泪几乎忍不住流下来。
要怎么办?哥哥他究竟去哪里了?华野过了好半天才想起要检查房间的其他各处。令自己大吃一惊的是,华文明显的回来过却没有叫醒自己,也没有留言,而且拿走了放在柜橱里的行李袋。不仅如此,华文的衣服,挂在衣柜的角落的几件秋装全都不见了,身份证和钱包也找不到,明明自己是记得放在抽屉中打开后却发现齐刷刷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该不会是……
想到唯一可能的华野冲向电话机。
老家的电话不知为什么居然一直都在占线,华野连早餐也不吃就这样一直守在电话机前拨号,直拨到宿醉后的头开始嗡嗡作响,耳晕目鸣到了几乎看不清楚号码为止,电话依旧没有拨通。在放下电话的同时自己的双腿几乎无力撑住身体的重量,心里一直在想着怎么会变成这样直到一片混乱的脑海。
各种可能性都在心里盘衡过了,华野的大脑从来没有转得如此飞快,见到父母要怎么说?说哥哥因为被我欺骗所以受了侮辱吗?要不要打电话去报警,可是还未满24小时的话就算警察也不会管。况且只是一时联系不上,万一华文真的回到公寓,自己又要如何面对?痛哭、忏悔好象都不管用了,一句话也不说就默默离开的哥哥一定恨自己恨到再也不想见面的地步……
唯一不愿去想的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事实,但实际上摆脱不了这样的可能。华文曾经为了被纠缠而自杀过,华野想起他右腕上鲜明的伤痕心都颤抖起来,做过一次傻事难保不会做第二次,要是华文真的选择死亡那自己也……嘴里不停说着不可能的自己不知为什么一提起这个念头却止不住地掉泪。
闹钟的铃声突然突兀地大响起来,就在自己思绪一片混乱的时候,看到指针指向八点四十分的上班通知让华野的情绪更乱。在自己慌乱悔恨不堪的时候真的不能够去上班,还有好多好多事请自己要好好整理,不理清思绪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闹钟又无视人的意志地继续警铃大作,情急之下华野忘了可以按下停止键,冲机械发泄愤怒的自己抓起一直闹个不停的闹钟向墙上砸去,闹钟的碎片片片砰裂在脚下,陡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
虽然砸碎了闹钟可时间还是不会因为这样就停下来,不想去上班的自己以什么理由请假?是扯谎请病假还是说出事实,要是说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不见了有谁会相信。况且就算不去上班自己呆在家里也无能为力,除了打电话外自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快的了解情况的办法。自己总不能连请几天的假期飞回老家吧,那样的话不仅公司里说不过去就连父母面前也无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