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景嵘又来看了他一次,给他送来了他的手机和匕首。匕首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刀刃被洗涮得锃亮。手机是关机状态,易安歌给打开,瞬间被一堆短信轰炸得晕头转向。
助手乐清发了一堆短信问他在哪儿。易安歌给他回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乐清都快哭出来了,说还以为他又跑出去瞎折腾,把自己折腾挂了,气得易安歌差点骂街。不过毕竟还是关系好,说了半天,乐清还是一抽鼻子,闷闷地说,“安哥你没事就好,好好养伤,不急着回来。”
易安歌被他气笑了,“我不回去,不开张,你下个月吃啥?”
“我还有别的打工呢,撑得住。”乐清笑笑,“你这几天去干啥我就不多问了,反正你照顾好自己,甭管我。”
易安歌愣了愣,转头看还站在门口的景嵘,心下了然大半。
挂了电话,他直接去翻手机便签本,发现自己原本记录下来的鲍存的遗言全都不见了。就连跟封煜发的相关短信都被删的干干净净。
易安歌此时也没什么脾气了,问景嵘,“你去跟乐清说什么了?”
“没什么。”景嵘平静地说道。
他的没什么跟正常人的没什么差别很大,易安歌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没有证据,也没法指责他什么。
易安歌昏迷了快两天,又在病床上躺了快一周,身上都快长出蘑菇了,安莉雅才准许他下地走动。
再见到白自明解风他们时,人面蛛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没有人再提那座山里发生过的事,也没人主动说之后的结局。倒是易安歌问起来的时候他们多少都说了点,也没隐瞒得太深,看来并没有对他特别防备。
易安歌打算直接回家的,但还没走出基地,就被景嵘给截住了。
“上车。”景嵘对他说。
“去哪儿?”
虽然这样问,但易安歌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景嵘说,“在事情彻底结束前,我依旧负责保护你。”
易安歌一挑眉,听话地上了车。
景嵘这样也算是有始有终,易安歌明白他的坚持,但在内心深处他却认为,这事情永远也不会结束。
就好像鲍存死亡后留下来的各种线索,他们能解开也好,解不开也好,终究是个结。时间久了,就变成了深藏在当事人心底的石头,偶尔翻出来一次都沉重得无以复加。
但他们依旧要装作没事似的,继续前行。
景嵘的车子一路驶向住所。天边日头正好,易安歌放下车窗,听着微风拂过耳畔的声音,渐渐地入了神。
第二卷 梦
第18章 怪影
易安歌从单杠上跳下来,用毛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走到一边拿水喝。
室内的温度略高,汗珠顺着他扬起的脖颈缓缓流下,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最终顺着衣领流进衣服里。易安歌的身体不算健壮,但也算有几块肌r_ou_,隐在单薄的被汗水浸透的运动服中,肌r_ou_的线条在橘色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灌下大半瓶水,才“哈”地一声长出一口气,算是将心中压抑着的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
然后他转向一边,看向那个从刚才就坐在那儿一语不发的男人。
“你今天很闲?”他重新拿了瓶水过去,递给景嵘,随意地问。
景嵘将水接过来,放到一边,说,“还好。”
易安歌在他身边坐下。刚运动完散发出的热气一下将两人包围,景嵘往旁边让了让,抬手将空调打开。
易安歌看着他乐。从景嵘那万年不变的表情中也看不出是不是嫌弃,但这人没走,就说明并不讨厌他在这儿。也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生疏感,易安歌反而喜欢时不时地逗逗他,试图让景嵘露出些不同的表情来。
他的这点小心思景嵘不是看不出来,但习惯x_ing地,景嵘什么都没说。也觉得没必要去说。
这地下健身房是景嵘家自带的。几乎就没被使用过,器械都落了灰,还是易安歌无意中发现的,给重新收拾了一下。
入了春,天渐渐转暖了,马上就要到动一动就满身大汗的季节。易安歌最不喜欢闷着,他宁可出尽一身汗,也不愿在空调房里发呆。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只要没人拦着,他就能自己给自己搞出许多花样来。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回到楼上。易安歌去房间里拿了衣服,准备冲凉。
景嵘倒是坐在沙发前,看起了电视。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易安歌去浴室的时候路过客厅,看着不远处的人的背影,露出了个可以说是欣慰的笑。
算一算,他在景嵘家借住,已经快一个月了。
景嵘家没什么变化,依旧空荡荡的,物品稀少。景嵘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没什么生活情趣,他的房子也仅仅只是个房子,偶尔回来睡一觉,更多时间都待在基地里。也只有易安歌住在这儿的这段时间他会经常回来看看,倒是养成了每天回家睡觉的习惯。
景嵘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易安歌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大约也都是些他这个普通人想象不出来的工作。偶尔有几次晚上回家的时候,易安歌都发现景嵘的眼神不对,好像在生气。他也只能通过这一点点变化来猜景嵘的心情,多了他没法问,也没资格去问,只能尽力做个不吵闹的好室友,给景嵘一点独处的空间。不过景嵘每次都克制得很好,等到第二天起来,就已经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了。
比起最开始,易安歌觉得景嵘身上已经多了些“人气儿”,没以前那么不好相处。这是件好事,所以当景嵘努力不把在别处惹起的情绪带到他面前时,易安歌觉得这人不错,是个靠谱的朋友。
鲍存的事儿也已经过了一个月,易安歌再没听说还有人面蛛伤人的事情出现。他跟景嵘约好,一旦再出事,景嵘不能瞒他,而景嵘也答应了。大丈夫一言九鼎,景嵘也说过,不会骗他。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易安歌一直在想景嵘说的这句话。
“我不会骗你。”
当时他和景嵘还不到共患难的程度,这话说出来,听着总感觉他们俩关系不一般。不是多亲密的关系,也应该是相互信任的好兄弟,但他们都不是。那这句话背后就应该有什么更深层的意思。当时易安歌躺在病床上,景嵘不应该是在哄他。景嵘不是那样的人。
易安歌冲了个凉水澡出来,正看见景嵘从客厅里出来。易安歌只穿了条下裤,头发s-hi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景嵘看了他两眼,说,“我去基地。”
“嗯。”易安歌随口应着,忽然想起来什么,问,“晚饭吃什么?”
借住的这段时间都是他做饭,景嵘偶尔回来吃一次,也算是捧场。
一般不回来吃饭的话景嵘是会直接拒绝的。但今天他想了想,说,“你随意。”
“好。”易安歌对他笑笑,还真就开始随便想起来。
景嵘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易安歌将自己扔进沙发里,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有景嵘这样的室友很不错,在这里的日子,也比他天天待在店里要好很多。但易安歌总怕自己□□逸了,反而忘记了最应该做什么。他不能忘,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才住进这里的,景嵘没让他离开,就说明景嵘认为他还处在危险中,这让易安歌完全无法放下心来生活。
如果没有鲍存的委托,他现在应该跟乐清窝在店里侃大山。但事实上他现在就连出去买东西都要提前通报定位,景嵘给他手机装了一个定位器,每隔三分钟自动发送一次位置信息,如果连续三次都没有动,白自明就会直接转移过来看他是不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