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赶走了蜘蛛后,景嵘立即叫来了他的人。因为受了伤,景嵘没有立即搜查整栋别墅,而是与易安歌一起待在大厅里,等待后援。现在想想,景嵘可能也是怕他一个人会胡思乱想吧。虽然在大厅陪着那一堆支离破碎的残肢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有景嵘在,易安歌多多少少会觉得安心些。
现在景嵘正在不远处与他的手下说着什么。易安歌在门口找了个台阶坐下,又挪了挪位置,避免挡到别人出入,开始远距离打量周围的景象。
其实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没有普通警察。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穿制服,开来的车也是普通牌照,看起来就像一群恰巧路过的游客。但易安歌看得出来,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一种别样的气质,令人在瞬间就能感觉到他们的不同。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群人和景嵘一样,也是“怪物”。
两天前那个和景嵘一起去地下河道的男人也在,他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无所事事的易安歌身上,犹豫了一下,径直走来。
易安歌没有动,而是仰起头眯着眼睛看他。
男人在易安歌身前蹲下来,表情有些温柔,令易安歌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受了惊吓、需要安慰的小孩。
“景哥让我过来陪你说说话。”男人十分友好地伸出手,说,“我叫封煜。”
“易安歌。”
易安歌伸出手来与男人握了握,笑着说,“我不知道你们还有陪聊服务,很贴心了。”
封煜咧嘴笑了笑,“事情比较特殊。”
“你也是‘怪物’吗?”易安歌压低声音问道。
封煜很坦然地点了点头。易安歌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以前没有和怪物接触过,不知道问他们的能力是不是和问普通人“一个月挣多少”一样没礼貌。
封煜倒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想法,只是说,“一般人可接受不了这样的经历。”
先是在凌晨的地下河道看到倒挂的尸体,然后在深夜别墅开启一只装满了残肢的茧,再是看到那种恐怖的东西……现在易安歌还能坐在门口看风景,不得不说,封煜十分佩服他的定力。
易安歌耸耸肩,不由得回想起昨夜看到的景嵘的眼睛。那双泛着银光的瞳孔,一望之下似乎能抵消掉不少恐惧。
想到眼瞳,就又想到那只拂过自己唇瓣的手。易安歌眼神飘忽了一下,思维很快就跑偏了。
封煜还没意识到他在打岔,刚要说话,就听不远处有人叫他。刚起身,正看见景嵘一脸严肃地向这边走来。
等易安歌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已经换人了。
景嵘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表情十分y-in沉,易安歌没来由地心头一颤,立即收回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
“你……”景嵘顿了顿,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他什么好,半晌道,“你如果不舒服,可以提前回医院。”
易安歌乐了,拍拍身边的位置,道,“不用,走了也给你们添麻烦。坐。”
他只是想逗逗景嵘,料想这位人物现在也没工夫陪他说话,却没想到景嵘一点没犹豫,直接坐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不到一拳距离,易安歌思维一断,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想了很久,他才问,“你的伤,好了?”
景嵘已经将那身破烂的衣服换了下去,从露出来的右手皮肤来看,昨晚那种异样的黑色已经褪去,恢复成健康的小麦色。
景嵘没有回答。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易安歌犹豫要不要问是怎么治好的。他料想自己绝对猜不到正确的答案。
倒是景嵘忽然说,“楼上还有小蜘蛛。”
易安歌愣了愣,一下就明白自己被大蜘蛛追赶的时候,景嵘是被什么困住了。
他不禁咋舌,嘴张了半天,心里忽然有点难过。
“对不起。”易安歌道,“我没听出来。”
景嵘看了他一眼,神情很复杂,“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但是……”
如果不是他估计错误,景嵘也许能留出余力来对付所有蜘蛛。多一个敌人就会多很多变数,要是有个万一,丧命都是情理之中。
易安歌垂着头不说话,景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应该是我道歉。”他对易安歌说,“我没有保护好你。”
易安歌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却见景嵘以一种十分异样的表情看着自己,那双墨瞳中仿佛有微光闪动,从里到外透着一股认真劲,全然不见了之前那种凌冽的气势。
易安歌扑哧一声乐了。
景嵘皱了皱眉,似乎不知道他在乐什么。过了会儿,他起身,对易安歌说,“要来看看吗?”
“可以吗?”易安歌问。他也想重新看一下别墅里的东西,可毕竟自己不是官方人员,贸然加入可能会被怀疑。
景嵘看着他,说,“我们不是那种队伍。”
易安歌撇撇嘴,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跟着他重新进入委托人的别墅。
大厅里还保持着昨晚的模样,易安歌看见门框上有新鲜的蛛丝,一下就想起那张倒挂着的怪脸,不由得闭了闭眼睛。等他整理好心情再睁眼时,发现景嵘就站在几步外,沉默着等着他。
易安歌感谢他给自己几秒调整的时间。他们一起穿过满地的碎玻璃,来到那只巨型蚕茧前。
里面的东西没被动过,茧的旁边站了一个金发姑娘,穿着白大褂拿着本子记着什么,时不时看那茧一眼,嘴里还念念有词。易安歌发现她戴着一副十分奇怪的眼镜,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好像没办法透过镜片看到她的眼睛。
等姑娘手中的活儿告一段落,景嵘才走过去,问,“怎么样。”
姑娘说,“这里一共有六个人,都碎了,目前来看都缺了点什么,具体还要回去再研究。”
说着,她一边将眼镜摘了下来。易安歌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睛上还蒙着一层纱,像是有眼疾的病人缠的纱布,也不知能不能看清眼前的路。
但那姑娘很准确地看向易安歌的方向,笑了起来,“这小子真帅。”
景嵘看看易安歌,似乎用沉默认同了这句话。
易安歌忍不住了,轻声问,“你的眼睛……”
姑娘“啊”了一声,笑道,“别介意,我只是不想总看到别人的骨骼……有一双x光仪一样的眼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下易安歌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这堆尸块是六个人了。转念一想,他脸色又是一沉,“我的委托人说过,这地方他还告诉过几个朋友。除了我,正好六个。”
“那我可以假设就是他们了。”姑娘把手里的本子一合,吹了声口哨,“真轻松。”
景嵘皱着眉道,“查查他们都少了什么,再确定身份。”
说完,便扭头向楼梯走去。在他身后,姑娘对易安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好像一点也不怕景嵘似的。
易安歌看着好笑,跟姑娘道别后跟着景嵘也上了楼。
楼上如他想的一样乱成一团。应该说,这里没有一件家具是完好的了。头顶破了个大洞,能看到上面木板底的阁楼。有人在上面来回走动,因为不透光,所以那里依旧黑漆漆的,看不清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