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蓉没好气的把毛巾往他手里一塞,说:“你自己弄。”
谢妈妈坐着合计了好半天,心里说不出的慌乱,嘴里支吾了几句,进里屋躺着去了。
过了几天,王家妈妈突然来家里串门,看月蓉月勇都不在,放开了声音说出目的,原来李书记的儿子还不死心,又托她来说亲事。
谢妈妈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同意,我家小蓉已经和大海好上了,我就算答应了也不管用啊,现在流行恋爱自由,做家长的也不能管太多。”
王家妈妈一听是大海,楞了一下,嘴里唧咕了几句,脸色有点难看,说:“李书记家里条件好啊,月蓉过去,肯定能进水瓶厂,转正是不用说了,说不定还能提干呢。李家就这样一个儿子,肯定亏待不了月蓉的。”
谢妈妈没说话,叹了口气,手里的动作倒也没停,依然利索的糊着纸盒。
王家妈妈也拿过一个盒子帮着糊起来,又一边开导:“女人嘛,生了张漂亮脸蛋,当然也要嫁得好才行,大海这孩子是不错,可哪里比得上李书记家里殷实,你要好好劝劝月蓉,以后嫁了人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谢妈妈应承了,打发走王家妈妈,坐在板凳上发楞。
下午月蓉月勇回到家,吓了一跳,月蓉赶紧扶了妈妈去里屋床上躺着,谢妈妈觉得胸闷心悸,过了片刻就熟睡了过去。
这边汪大海跟妈妈提了月蓉的事,大海妈想了一会,没做声。要说谢月蓉这丫头确实也长得不错,家里上下几个人也本份老实,这样的亲家也让人满意,可大海妈早跟王家妈妈商量好了,让大海明年娶王家小女儿,王家则出力把大海爸以正式职工的身份从街道集体厂调到市自来水厂去,以后还可以由大海顶替,一门亲事解决两个工作,也是美得不能再美的事。
汪大海看大海妈没做声,知道不妥,赶紧又追问。大海妈想了半天,最后说:“这事我做不了主,等你爸回来再说吧。”
晚上时分,大海爸刚进门还没来的及喝口水,大海扑过去一叠声把事情讲了一遍,大海爸皱起了眉毛说:“谢月蓉家里三个人都没正式工作,以后她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麻烦了,报销都没处报销去,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好跟王家莲接触接触,以后就是亲家了。”
汪大海急得想上墙,觉得自己跟他们完全说不通,饭也没吃,一个人转身就跑了。
事情一拖两个月,一直态度坚定的谢月蓉突然开了条件,只要李家把自己弟弟弄进热水瓶厂她就同意婚事,李家答应了,在谢月勇进了热水瓶厂的一个月后,谢月蓉嫁进了李家。
大海空等了三个月,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心里空落落的,转头很快也跟王家莲结了婚,大海爸爸也如愿以尝的进了自来水厂。
谢月蓉嫁过去了后,很少回娘家,十月怀胎生了个儿子,谢妈妈正高兴来着,念叨着等满月了去看看外孙,不料一个晴天霹雳,女儿女婿中毒死了!
一时间片区里上上下下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这事,公安局立案侦察,最后确定因谢月蓉无法忍受丈夫长期虐待和酗酒殴打,毒死丈夫后服毒自杀。
孙子碰巧是因为这几天不吃不睡哭闹的厉害,被爷爷奶奶接去看什么道士去了,否则就是一家三口的灭门惨案。
谢妈妈怔怔的不吃不喝出了几天神,吓得月勇赶紧请了几天假在家陪着。那边李书记家闹腾的厉害,对方只有这样一个独苗苗,叫嚷要让谢家给个说法,不然绝不罢休。
李家纠集了一大帮亲戚,天天上谢家闹,谢妈妈经不起折腾,没多久连气带急的病倒了。
这边谢月勇还没回过神来,热水瓶厂又停了他的职,让他回家呆着去。
谢妈妈本来就病得厉害,得知这个消息知道是李家做怪,气血攻心,陷入了昏热状态,病中呓语噩梦,不到一个月郁郁成结撒手归了西。
谢月勇本来就是个半大小子,热血冲了头,觉得要不是李家儿子虐待自己姐姐,姐姐也不会想要自杀,如果姐姐不死,那妈妈就不会死,现在好好的一家,不到一年家破人亡,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来思去,钻了死角,当夜揣了把匕首找上了李家,对着李书记老两口连捅了17刀,被侄儿的哭声惊醒了,这才突然明白自己真真正正杀了人,犹豫片刻,一咬牙,趁着天不亮投案自首去了。
02.父亲的真相
谢健从小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可他没有,而且那群很讨厌的小孩老跟在他后面,大声叫他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没有爸爸妈妈的确很奇怪,但是抚养他长大奶奶对他很好,谢健觉得爸爸妈妈的空白被奶奶填补了,后来奶奶辞世,附近街道的一户夫妻主动收养了他,碰巧这家也姓谢,连改名都省了,依旧用谢健这个旧名。
这对夫妻只有一个儿子,一岁时检查出来是弱智儿,按国家政策两夫妻本可再生一个孩子,却一直不育,只得想着收养个孩子,就算夫妻俩撒手归西,也能有人照顾这傻子。
于是谢健七岁开始学着给傻子哥哥喂饭,穿衣服等琐碎杂事,幸好他耐心好,天天做着也不厌烦。傻子哥哥虽然智力低下,但是也明白谁对他好,谢健耐心的顺着他的意思,还给他讲故事,唱儿歌,傻子哥哥就慢慢喜欢他了。
隔壁的街坊邻居常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谢健,老是说可怜可怜,可谢健并不明白。他以为邻居们是可怜他没有父母,却不知大家是在同情他的未来。
虽然这对夫妻对他不如奶奶对他好,但是谢健明白有饭吃有衣服穿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尽管穿的都是傻子哥哥的旧衣服,吃饭的时候也仅是白粥咸菜。
谢健每天中午放学回家要先给养父送饭,然后等养父吃完,再收拾碗筷回去,每次停留的时候,总能看到斜对街的那个孤单的孩子。
那个男孩长的很壮,后来谢健才知道对方只比他大一岁,却高了他半个头,家里没其他的人,只有一个爷爷。
爷爷腿脚残废,脾气古怪,据说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军人,每个月还有政府补贴。爷爷每次看到他俩一起拍纸片弹玻璃珠就很不高兴,老是念叨着不如回屋去多看几页书。
谢健每到这时总是怯生生的站起来,看着张禹清。张禹清嘴里答应一声,手却并不停下来。
谢健很怕张禹清的爷爷,可张禹清老是安慰他,说爷爷就是看起来凶,其实脾气很好。谢健观察了很久,并不赞同张禹清的看法。
张禹清那时也就九岁,天生就一股蛮力,自从和谢健认识后,常常不自觉的罩着谢健,若有人敢欺负谢健,他就扬着拳头毫不客气的上去揍人。
而谢健自从认识了张禹清,再没人敢跟在他后面叫他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所以谢健对这个保护神也挺满意,时不时的还愿意帮张禹清做些他不爱做的抄抄写写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