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站了好一阵，对不上焦距的眼神总算渐渐有了神，转向袁朗，“你怎么不替我拉住他。”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他忍不住，不找个人骂一下，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袁朗严肃地看着他。
“啊？！为什么不替我拉住他？！”沙哑的声音已经像是怒吼了。
成才伸出胳膊揽住许三多，后者明显地被吴哲吓愣住了。
袁朗看着他。
“你不是都知道吗？！你都知道，你知道我再过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替我拉住他？！！”吴哲是真的在吼了，他从未体验过如此失控的感觉，说的话做的事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心里知道这跟袁朗没关系，可他还是在冲他吼。
袁朗捏碎了手里的烟，压抑着的怒意随着中气十足的声音冲出胸腔，“如果换了你是齐桓，面对在自己面前跪了一夜的爸妈，你会怎么做！？！”
吴哲的怒吼被这句话生生打断。
袁朗稍平了语气，朗朗的声音在晚风中格外清晰，“齐桓跟他爸妈面对面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跟着两位老人回家了。请了一个月的婚嫁。”顿了顿，“吴哲，你还想让他怎么做，你让我又怎么做？”
吴哲再一次愣住……跪了一夜。
很久以后，终于苦笑出来，“对不起，队长。”眼眶有些s-hi润，终是没有眼泪。
西北分军区的信息特种大队基地硬件设施在吴哲培训的这段时间早已建好。
他回来后很快便投入到人员招收和训练之中。高城颇大方，把马小帅借给他用。马小帅这孩子聪明，学什么都快，而且又上过战场立过功，在招收进来的新南瓜里自成一股威信。帮了吴哲不少的忙。
忙忙碌碌中好几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吴哲跟齐桓没正面碰上过，毕竟工作的重点已经不在一起了，他也乐得如此。人还在，生活还得继续。许三多说的，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
有一天晚上袁朗来看他。
当时他正坐在基地的后山上享受难得的只有到了夜里才能有的清闲。西北的夜空清朗干净，繁星闪烁。除了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之外，其他一切都很好。袁朗的脚步声他能分辨出来，却懒得扭头去打声招呼。来人在他身边坐下，老老实实坐了还没五分钟，便向后倒去，双肘撑在Cao地上，用比他更自然的姿势仰望天空。
俩人一言不发地坐了半个小时，袁朗突然笑出来。
吴哲回头看看他，“笑什么？”
袁朗说：“你话真的变少了，吴哲。”
“嗯，”吴哲随口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估计是以前说太多了，现在好像没什么想说的了。”说着又安静下来。
“你们队的人背后说你什么知道么？”袁朗逗他。
吴哲顿了好一阵，“没兴趣听。”
袁朗嘴角扯起一抹奇怪的笑，想了想又说：“最近没跟齐桓碰面呀？”
吴哲仰天叹了一口气，“队长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八卦！？”抱怨完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吴哲以前觉得自己是标准的发散x_ing思维，认识袁朗之后才知道谁是跳跃思维之祖。这会儿这个老祖又发问了，“你以后怎么打算啊？”
问得不认真，吴哲也就不认真回答，想了想反问道：“换了你是我，齐桓是高师长，你会怎么做？”
说完很久得不到回答，久到吴哲几乎就要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袁朗突然轻飘飘地答了一句，“等他。”
吴哲愣住，半晌接过话，“这似乎不是你的风格啊，队长。”
袁朗“嘿嘿”地笑，“确实，一年前我还不是这么跟他说的呢。”
“那怎么一年后就变了？”吴哲开始有一点好奇，转过脸来望着似躺非躺的袁朗。
“因为想通了，”袁朗表情没变，连眼珠也没转一下，就那么望着天空平平静静地说，“何必跟自个儿较劲。要是哪天他真走了，那我就等他回来。世上就一个高城，换了别人我也看不上。”语调安然，空旷却不显寂寥。
吴哲注视他半晌，“队长，你不会是在暗示我向你学习吧？我承认您道行比我高，稻Cao人我不愿意做也做不来。”话音里终于带上点儿玩世不恭。
袁朗笑笑，“不是，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就算是自己的想法，被别人这么说出来，吴哲也忍不住挑衅地追问到底。
“齐桓不是高城。要是哪天高城去结婚，之前他一定考虑好了。”袁朗说的十分抽象。
吴哲还是听懂了，“你说得对，我也不会让菜刀难受。所以忙过这阵子，我也就男大当婚了，说真的我还是挺受欢迎的。”
袁朗扭了头来看看他，笑了。然后吴哲也笑了。夜风中两人均一脸清淡。
心底的痛烂成碗大的伤，然后脸上带着笑，静等时间帮它结痂。
END
番外 第4章 同一个人
索里山一带是中国刚刚收复的前朝失地，西北分军区就建在这儿。
谈不上什么政府规划经济建设，完全是部队驻扎地，军营里倒是兴起一股扎根边防的热潮，种植蔬菜粮食、养殖禽类牲畜等食用型物资是战士们训练巡查之余的最大爱好。其余各类军需民用物资全靠一星期两次的供给专线。
这么个什么都缺的地方，唯独不缺的一样就是土地。所以军区在规划单身军官宿舍时丝毫没有吝啬，所有单身军官宿舍皆为二层小楼，可同时入住四人。
齐桓结过婚，妻子却没跟着过来，于是打了报告也申请了一间单身宿舍，连排小楼07幢C室，听后勤办的刘副主任说，前两天07幢已经入住一人。想着应该是A七的哪位兄弟，也就没必要去刻意打听了。
齐桓要搬的东西不少，招呼了A七几个南瓜帮着抗到新宿舍。
先到的那兄弟大概是听到门外的动静，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随着热情的招呼，门哗地一声就被拉开了。
吴哲站在门内，突然觉得这个休息天的阳光真好，好的不得了，还有点儿刺眼，推着心心念念想着要忘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齐桓在听见屋里的响动时，就萌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可双脚像被钉子钉了一样紧贴着地面，一步也挪不开。这会儿正跟吴哲似的傻站着。
俩人就这么门里门外大眼瞪小眼含情脉脉地看着。
一个南瓜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副大队长，需要咱们把东西搬进去么？”
齐桓还没接话，吴哲突然笑出声来，“菜刀，这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哈，行李都比我多得多。”
齐桓扭头望了望身边地上的立体组合柜，没说话。
吴哲转而招呼那几个南瓜，“来来，把东西搬进来吧。”说着把另一边的门也拉开。
齐桓伸手拦住那几个准备执行命令的南瓜，转向吴哲，“那个，我还是申请换一间吧。”
吴哲脸上的笑突然冷下来，“不是吧菜刀，你结了婚，就打算躲我一辈子？！”
齐桓楞了一下，随后下了决心般，手一挥，示意南瓜搬东西。
南瓜们走了以后，齐桓站在一楼的客厅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吴哲倒是主动得很，开始带他认路。
“C室在二楼右边，我是A室，你的正下方。每个房间都有洗手间，进门右手边，你上去就能看见。一楼最右边是公用厨房，电视在客厅，”又想想，“哦对了，每个房间都有网线，我来的那天已经申请开通了，没有时间限制，就这点就比在南瓜宿舍强，是吧？”看齐桓不答话，又贼兮兮地补充一句，“想家人了就视频，常相守没那么难。”
齐桓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间有了变化，却是扯开一个笑容，“谢谢。”
吴哲看着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心里没来由地被狠扯了一把，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边走边撂下一句，“赶快收拾东西，等着小爷帮你呢？”
齐桓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随着吴哲的脚步往他的房间走，到了门口向里一看，那人正坐在窗边的书桌前，背影笔直。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吴哲听着齐桓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肩膀突然间垮了下来，整个人瑟缩着呈防御姿态，裸露在衬衫衣领外的颈侧肌r_ou_因为用力而青筋鼓胀，连带着整个背影微微颤抖。在一室明亮的阳光中猝不及防地显露出狼狈的脆弱。
收复两年之久的失地，各种搅混水的蚱蜢渐渐被清理干净。
中国方面的问题解决了，D国新政府的麻烦又出来了。强硬派老军人的铁腕显然一时无法被D国国内普通民众接受，加上某方面人士的存心煽动，D国局势不稳是意料之中的事。
西北分军区加大了巡防的力度，以防D国国内有变，大量难民涌入中D边境，扰乱刚安宁不久的索里山地区。
袁朗的任务少了不少，高城的演习却没见缩水。不过他俩在市镇上租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不是愿意铺张，实在三居室就是最小的户型了。初尝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滋味儿，聚少离多的日子过得却也不算乏味。
吴哲偶尔去袁朗那儿蹭饭，饱餐一顿之余总能受到狐狸坏心的撩拨，“我说吴哲，守着屋子里那么位大厨，怎么还要跑我这儿来蹭饭？！”
“队长，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啊？”吴哲用手狠搓了把脸，捂着眼睛半带抱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