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而下,雨是冰冷的,风是冰冷的。
卷四 第五十一章 对酒也当歌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呃……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唯有饮者留其名……哈哈哈……留其名……留其名……”
“好诗!好酒!”幽夜又喝干了一坛。
抱着酒坛子,一瞬红着小脸,眼眶止不住的泛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口里在不停地大声嘟囔着啥。
眼见情 人别抱,她只能借酒撒疯,尽情大笑,纵声高歌。
一路从皇宫狂奔出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陪我喝酒!”一瞬瞪着幽夜。
大有他干拒绝,就叫他好看的意思。
“……好。”
于是,顺着酒香,一瞬嗅着鼻子在一家客栈店门前停了下来。酒,有时还真是个好东西,可以买醉。
雨,渐渐小了。
两个拎着几个酒坛的人,在雨丝中无意识的乱走,闻着扑鼻的花香,来到一片杏花林中。
细白的李花热热闹闹开满枝头,却被方才的大雨打落一地,把整条小路铺成柔软的白色。
一阵春风过。
李花花瓣也如细雨般飘摇洒落,带着清清淡淡的香气,落在两人的头发、肩头、衣襟上。
一瞬抱着酒坛开始吟诗,脸上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手里头不知何时扯了截李花枝扫打着地面Cao丛,细白的花瓣散落一地,最后只剩一截枯枝。
口中还不是喃喃碎念着“打死你!打死你!”
满地雪白的花瓣。
幽夜长身玉立在坐倒的一瞬身旁,白衣的长衫被风吹得扬起。
喝下一口酒,借酒思念着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眼下却已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一瞬意外的没有喝醉,而是和幽夜聊起天来,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起古人常说的对花、对雨、对天抒怀,心里也想着是不是这花啊雨啊的有什么魔力,怎么这细雨如丝,李花飞落之时,自己竟真的有些不一样呢。
“他忘了我对不对?跟玄疯子情愫暗生了对不对……呜呜……怎么能这样对我……”一瞬灌下一口酒。
“……”幽夜不语,喝酒。
乱没形象,一屁股坐在Cao丛泥地上,红衣早在雨水中滚了一身泥浆……这小丫头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喜欢什么便做什么,从来也不管别人会如何看她。
可——
小丫头就算再痛、再苦,至少她思念的人还在这个世上,只要她愿意,便能看见……哪怕远远望着也是幸福的,而自己……
小皇!
再也不会回来的小皇,失去了才知道如厮珍贵的小皇,他唯一的血脉至亲小皇……再也回不来了。
不会再冲他笑,不会再冲他发脾气,不会任由自己做多么任x_ing的事,也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了。
不经意间,自己失去了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
人其实太脆弱,来点天灾人祸说没就没了。
“小夜也不说话,呵呵……你也这么认为吗?是啊是啊……在你们心里,我都已经是一个死人……再也不会回来的死人一个人,哪能期盼着美人月还……为我留着心……等我回来……唉……到头来还是只剩一个人啊……”
地上的空酒坛多了起来,碎片滚落一地。
“老子不甘心1他叫我不要忘……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先忘了我……”
“该死的玄疯子,老子要掐死你……掐不死你也拿大炮轰死你……毒死你……老子要穿回去带个火箭筒回来,活活炸死你……叫你再抢我家美人月,叫你再敢觊觎我家的大美人儿!混账,的确十分混账!王八蛋!!!”
“啪!”的一声脆响。
又一个酒坛子砸在地上,开了花。
可恶……
明明知道不能见他了,不可以再见他了,可是,自己却又那么那么渴盼着能够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那声音一定比这细雨飞花更迷人。
“傻丫头?”轻轻的笑声,从李花深处传来。
一瞬傻笑。
酒,果然是好东西啊!
她家美人月的声音就是好听……比水晶更清澈动听、比雪花更轻柔飘逸的声音。
“真是你吗?傻丫头!”
那个美好的不像话的声音又响起,仿佛一个穷汉忽然面对天上掉下的无数金元宝般不可置信。
然后,不仅是声音,她都几乎能看到那个人……那个人带着一脸的不确定与惊喜、激动、犹豫,自林中、自百花深处向她走来。
一瞬刹那间,无法呼吸!
血液在体内疯狂涌动,几欲喷薄而出。
细白如雪的李花林,热热闹闹的李花开满枝头,细雨轻柔落下,细雪般得花瓣雨飞舞在天地间。
细雨飘飞。
李花如雪。
银衣似雪。
他就站在漫天飞舞的李花花瓣中,一身银衣随风轻扬,恍若人间谪仙般,令人窒息的存在。
心,狂乱地跳了起来。
不要!不要消失!哪怕是幻觉也好。
片片飘落的花瓣中,霏霏迷迷的细雨中,一身泥猴似的红衣小丫头扑进了一个美得不像话的银衣仙人怀中。
仙人紧紧抱住了小丫头。
他抱得是那样紧,紧得几乎都恨不能将这一身脏兮兮、满身酒气的红衣小丫头融进他的骨血里。
红衣小丫头觉得好痛。可是,她不但没有挣扎,反而也用力去抱紧银衣仙人,只有痛,只有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才能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
不是做梦!
不是之前已经做过了无数的梦……梦中的仙人最后都会消失,如果眼前这个仙人也会消失,叫她情何以堪?
她,抱得更紧。
终于自月非天怀中仰起头时,泪水早流了满脸。
一瞬放声大哭。
她哭得像个孩子,哭得乱没形象,哭得一脸鼻涕泪珠,哭得脏兮兮的……全蹭在了月非天洁净得不像话的银衣上。
真不知道这人练的什么功,这么厉害!一路走来,细雨纷飞中,居然没有一处是s-hi的。
一瞬大哭,难以控制地抓住月非天脖子猛力摇晃,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忘了我对不对?你不喜欢我了对不对?”
“傻……傻丫头……说什么蠢话呢?”月非天咳了声。
“你为什么喜欢那个混账?为什么?”
月非天又咳了声。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冤。
“谁喜欢那混账了!”月非天吼道。
一瞬更怒,“反正你们都当我死了,两个人亲亲密密地还说什么:你做你的摄政王,我看我的花……呸呸呸!你喜欢上他就老实讲啊,理亏还找上门来讨公道算什么回事!”
“你这混账——”月非天吼得比一瞬更大声。
“你还吼我?我刚才明明就看到他出入你的寝宫,你还柔情万分的笑了笑,你敢说你没有出墙?你敢说你没看上他!我就算是一个死人啊,在九泉之下知道了心也是会痛的,更不用说还是亲眼见你们……那啥再那啥,气死老子了!”一想起刚才那一幕,一瞬失控地吼了出来。
“呃——”月非天闻言,整个人愣住了。
一瞬恼怒地哭泣:“美人月,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个坏人……”
“丫头……”月非天抱紧了她,闭上了眼睛。
小丫头的泪水浸透了他没被雨淋s-hi的衣衫,温热的泪让他安心。此刻,无论一瞬是哭是笑是喜是怒,是脏还是干净,只要能感觉到她活生生的在自己怀中就好。
再不是那轻轻一触,便破碎成渣的梦!
一瞬嗔怒:“喂,我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月非天笑。
那一笑,仿佛有千万道光芒将李花林照耀得如人间仙境。
一瞬瞪他:“笑什么?!”
“怎么弄的跟个泥猴子似的!”月非天见一瞬身上、脸上弄得灰一块黑一块,头上还沾着泥浆、落花,眉就皱了起来,放开她,然后以衣袖替一瞬将脸上泥浆酒渍拭去,笑如春水:“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真吃定我了吗?
月非天难眼中的温柔令飞舞的花瓣都痴醉了,“因为小丫头永远不会真的生气,就像……我也永远不会生傻丫头的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