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睁开眼,往外看去基本上已经见不到什么高大建筑物,这阵政府一直在征地开发郊区,所以郊外大片的未开发荒地,走在中间荒凉感丛生,金希澈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地扇呼此乃抛尸最佳地点,听得小记者脸儿都白了。等颠簸到了目的地,我算是饥肠辘辘,早上时间有点儿晚,没吃早饭,这下加上中饭我眼睛都发绿。法院那俩带路的看到我和金希澈绿着眼黑着脸再看看后面跟着斗志昂扬的小记者,嘴角抽抽地把我们先带到村口一家小餐馆解决了温饱,然后才把我们往目的地带。
赶到据说是白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儿的人,法院的人在前面开路我们奋力往里挤,有人高喊,“让开让开,上头来人了!。”
走到里面我才看清状况,一个三间房的独院儿,院里能砸的不能砸的都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大院门板也被人卸了,窗户玻璃没一扇能幸免。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坐在地上直哭,来来回回还有人在屋里进进出出。法院的上去把那女的往起拉,叫她“白婶儿”,那女的一看有人来拉,哭的声音更大,边哭边喊“伸冤,做主。”法院的一脸尴尬,小记者一旁指挥人架机器,开了录音笔还往上凑,一个劲儿地说,“大娘,说说情况吧,政府给你做主。”乱哄哄的人挤人。
我拉了把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欢的金希澈,示意帮忙把闲杂人等都轰出去,他一百个不情愿。我也没办法,事情瘫身上了撂挑子不是我的作风。虎着张脸跟金希澈开始往外轰人,最后把警察都快搬出来了那些人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走一步还三回头。人走了,安静了,法院的才把那个白婶儿搀进屋。我俩跟着进去,等着人平静下来,然后询问,期间的过程非常枯燥无聊,我听了一个关于一句话引发的口角转而上升到拳脚最后偿命的事件,非常典型的乡村纠纷,实在没啥好判的,无非法律鉴定给予受害方一定赔偿。一旁的小记者还记得一丝不苟,金希澈跟他打招呼说把采访笔记复印一份儿给他回去整理了当卷宗。
快三点的时候那俩法院的开始频繁看表,我估摸了一下还就剩个收尾的工作,就跟那俩说要是有事儿就先回去吧。那俩还跟我客气,说那怎么成。我说没事儿,等收了尾我俩也走,没多少活了。金希澈适时c-h-a一句,
“麻烦车留我俩。”
“…………”
那俩低头沉思权衡半天,痛下决心,留下车在外另找车走了。迫不及待的样儿,显然也是强权逼迫的结果。
如果我要知道后来还会发生那样的事儿,我肯定说什么也不会让那俩走的,要死多俩垫背的我也能舒服点儿。
法院的走了没三分钟,院里突然冲进来六七个男的,个个手里拿着锄头铁锹,我看着有点儿发懵。为首的一个冲我们喊了句,“搬救兵来了?!”
那个白婶儿突然像被打了j-i血,“噌“就蹿了出去,叉腰就骂,“龟儿子老娘不怕你们,政府有人来给我撑腰,到时候抓你们关牢房。”我想抓都没抓住。
那几个人明显被这几句话给惹毛了,金希澈还没说完,“有话好说”我们几个就被人给围了起来,显然这些也是有点儿脑子的,上来第一步就搜了我们所有的通讯工具,彻底断了我们的后路。后来,后来我,金希澈,小记者和摄像一行四人就被人给关了起来。
关我们的地儿是一个粮仓,储存着粮食,一股子霉米味儿。金希澈从一进来就开始骂事务所的老头,全家都被他问候了个遍。小记者和摄像坐一边还接着整理采访笔记,并且认为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经历,典型大脑糊了屎。我坐米堆一角开始发呆,想起兜里应该还有半包烟,拿出来,点了一根儿。
这都什么事儿?!我cao。
就这么坐着,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天儿黑了,金希澈也骂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放我们出去或者救我们出去。小记者这时问了个问题,
“我们,会不会就这么死这儿了?”
“哼哼,问的好,死了然后正好抛荒郊野外,四个人一个坑,合葬了。”金希澈咬牙切齿的回答他。
这回小记者彻底不吭声了。
我这时才想到,如果我真不回去了那个人会怎么想。会不会真的认为就一晚上的事儿我就畏畏缩缩地跑路了。这么一想就觉得心有不甘真憋屈,早知道这样,话我就说清楚了,起码我要死得明明白白不留遗憾。
“啊,”那个小记者有叫了一嗓子。
“叫屁叫。”金希澈吃了火药下了嚼子,逮谁咬谁。
“不是,这个,我这儿还有这个。”说着小记者从包里摸出个没被搜走的小灵通。这时候,无疑是天降异宝。
但很快,我们又发现个问题,这小灵通在这儿收不到信号。
我手捧着小灵通在屋子里来回的转圈儿,眼睛盯着屏幕就等着出现哪怕一格的信号。后来我发现,爬上粮仓右下角的粮食墩儿会有一格微弱的信号,偶尔还往两格那么跳。我欣喜若狂,下意识就拨了个号码,
“嘟……”
通了。
“喂……”
“…………”我好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喂,谁啊,说话。”
“……是我。”
“哦。”
“那什么,我不回去了,今儿……”
“嘟…………”
信号断了。
你大爷的!
完后就再也没收到过信号,金希澈整个人瘫地上,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我cao你妈个没脑子的,你咋不直接打110。”
我盯着手机直发呆,不过考虑的和金希澈完全不一样,我在想,
完了,断的真他妈不是时候。那句话,歧义大了。
就这么混混沌沌又过了几个小时,天儿蒙蒙亮的时候门外传来警笛声,然后,门儿开了,我突然见着一个熟人。
“人律师都跟啥原告被告法院打交道,像你们这种整天联系110的还真少见。”
…………又是那个警察。
后来才知道法院那俩回去后就把我们四个彻底遗忘,到了晚上才想起来打电话问问情况。后来发现联系不上又找老头儿,老头儿说没见我们回来。这下一帮人才慌了神,才想起来报警,然后,警察神兵来了,解救身处危难的群众来了。等我和金希澈回到事务所两个人都快脱了形,老头儿内心自责内疚准了我俩一天的假,说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
我只想躺床上睡个昏天黑地,不过睡之前我还要跟一个人解释一件事儿:
我话没说完,是电话没信号了。
打车回家,上了楼开门就看见那个人,现在还醒着,真稀奇。
更稀奇的是他看起来在忙碌,里里外外地搬东西,我就站他后面看,越看越眼熟,这,貌似都是我的东西。
“喂……”我出声喊他。
他吓一跳,回身看,又吓一跳。
“……我,回来了,你,干嘛呢……”
“……我,以为你要走。不是,你不回来了,也不是,帮你收拾,方便拿。”
“哦。”
“…………”
“有吃的么?我饿了。”
“…………有,有,厨房里有昨天的剩饭还有面,我去给你热。”
“不用了,我自己去弄,你继续。”
等我给自己整了碗面条端出来,看着他又在搬东西,不同的是从一个屋往另一个屋搬。
“……你这又干嘛。”
“住我屋吧,有空调,夏天我怕热。”
“……那我屋呢?”
“那是客房。”
“哦。”
“来客了再用。”
“恩。”
“我也饿了。”
“知道你要吃,锅里给你留着了。”
“……”他抬手搂着我的脖子嘴就凑上来了。我赶紧伸手保持平衡,
“喂,汤要洒了。”
九 李特
我说,回忆突然来敲门,直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我抓着李晟敏的领子,歇斯底里,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李晟敏说你先把我给放开,我他妈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这才冷静了下来,松了手,把他衣服上被我给拽出来的褶子给抻平喽,然后又轻轻拍了两下。
他说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你这样我慎得慌。
我烦了,顺手推了他一把,不能激动不能平和,你想让我干嘛?
李晟敏比我还烦,在我看来他举止都透露着暴躁,当时是晚上九点半,我穿着身睡衣出门打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车就奔了他家。李晟敏经常说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特没眼力架,看不出事儿。就像现在,我把门拍得山响才发现门没关,闯了进来,看到客厅里李晟敏正跟他那个小朋友很电影效果地站那对视,而且僵持得一动不动,不管是眼神透露深情还是目露凶光,显然我来的都很不是时候。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走过去抓着李晟敏不放,然后重复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