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 作者:思梁【完结】(23)

2019-06-11  作者|标签:思梁

树找不到,三多想种Cao也一样,于是他开始在路基两旁种Cao。

Cao种好后,为了加快排水,三多加固了路中央,令其比两边高,如此雨水一来能顺势流向两边。

每到夏季汴梁雨水特别多,为保证雨水尽快流走以免泡坏路基,三多又在两侧Cao丛里,挖了两条深沟做排水渠。

路基修好后,天晴的时候,路又平又宽,车马跑的起来,但是一旦下雨,即使不积水,道路也泥泞难走,三多巡路时帮很多商户推过车。

三多羡慕青官道不论何时都干净平整,他想把自己管辖的路也修成青官道。

汴梁城外有个官办的青石厂,外地运来的青石,在这里加工后运到汴梁。三多去那里找他们切下的废料,青石厂的废料基本没什么用途,每隔一段时间掌柜还得雇人处理,三多想要,掌柜自然高兴,剩下一笔搬运费。

就这样三多从青石厂背青石料回路段,打磨修平后铺在路上,由于是废料,形状不一,三多得一块一块的拼,有拼不上的地方,他还得按照形状凿出一块补上。

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也没有人多给他军饷,甚至连修路的钱,道路司都不会多给,但三多一直做着,做到最后老马他们都被感动了。道路司给的修路钱他们没花完的全都拿出来买了树,沿着路依次种下去。

这条路,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路前方走来一个道兵,手里拿着一个长杆瓢,他从排水沟里舀水上来冲刷青石路面。

高城走上前,道兵看到火风,激动的扔下瓢跑过来,“这是你的马吗?它可真漂亮,是大宛马吗?”

高城点头。

道兵想摸火风,火风厌恶的躲开,道兵讪讪的收回手。

高城从未和道兵说过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拽紧缰绳,把火风拉牢,对道兵说:“你摸吧,它不会躲了。”

道兵连忙点头,尽管火风一万个不愿意,但主人发了话,它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让道兵摸个够。

“它的皮毛比缎子还滑。”道兵一边摸一边赞叹,“它叫什么名字?”

“火风”高城回道,“你现在管这条路?”

“是啊,我叫薛林,你叫什么?”

“我叫高”高城一顿,“高然”高城用了高明儿子的名字,即使在道兵里高城也是个响亮的名字。

“你在巡路吗?”高城转移话题。

“对,我在巡路。”

“你怎么还”高城指了指长杆瓢。

薛林笑道:“这两天一直没下雨,落叶又多,我一边扫地,一边用水冲一下,路就干净了,马车也能跑的快。”

“这条路”

“三多路”薛林自豪的说,“汴梁城外五十里只有我们这条路是青石路,厉害吧!是个叫许三多的人修的,所以我们就管它叫三多路。”

“你认识许三多吗?”高城问

薛林自豪的说:“认识啊,我们以前是一起巡路的,他现在可厉害了,进了燕云狼骑,是个大英雄。”

高城点点头,“这条路现在走的人多吗?”

“多!多了去了!”薛林道,“很多不顺路的人都专门绕过来看这条路。”说完,薛林拿起笤帚,继续边扫地边刷地。

前方的路清扫的干干净净,所有的落叶都归在树根下,青石板被水冲刷后,露出青白色,高城忽然觉得这条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条都漂亮。

高城转身,对渐行渐远的薛林喊道:“你做的很好,路很漂亮!”

薛林大笑,“本分而已。”

听到这句话,高城怔了很久。他慢慢蹲下*身,手指轻触青石间缝,齿棱交接的地方,三多很细心的用细灰泥死。

这是条不算短的路,许三多一个人日复一日修了整整两年。

没有奖励,不是证明,无关荣誉,不算前程。

他执意修路,不过是尽本分,修的如此漂亮,也只想行人方便。袁朗说高城不懂他们,说他不知何谓同甘共苦,说他不明白什么叫尊重,高城信服了。

高城一直渴望摆脱的身份,其实是他最依赖的东西。没有它,他都不知自己该是谁。

他习惯于这个身份为他带来的便利,在汴梁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总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最好的马,最好的兵,最锐利的武器,对高城的愿望宋汍澜总是尽一切办法满足,从高城记事起,舅舅几乎从未逆过他的意思,这点即使景佑也做不到。

无限满足的背后,高城连自己本分是什么都不知道。

舅舅有皇帝的本分,景佑有太子的本分,父亲有辅国公的本分,母亲有公主的本分,只有高城他不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

他每天折腾自己向上走,想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不过是想要父亲的本分。他看到了父亲的荣耀,却没看到荣耀背后,是卑微。

父亲和许三多一样,知晓自己的卑微,恪守自己的卑微,从最低层的士兵开始,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来。

王庆瑞懂三多,所以当他得知有一个士兵把他修了很多年都没修好的路,修成青石路时,他把三多调进了紫衣营。

史今懂三多,所以他倾尽心力教他,把他从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傻兵,变成了紫衣营的尖子。

袁朗懂三多,所以他将这个高城根本看不上眼的士兵,带去了燕云,带进了鹰锐。

比他们出身更好,受到更好教育的高城却远没有他们通透,二十四岁的高城,连十六岁的许三多都不如。

高城站起身,抱住火风的脖子,将脸埋在它如缎的皮毛里。

澄净的天空,万里无云,风徐徐而来,枯叶慢慢飘落,秋光轻柔的落在他俩身上。

今天老白轮休,海吃胡喝的闹剧结束后,他无聊之极,闲来无事准备找甘小宁喝酒。去侍卫司的路上,路过官栈,老白猛然发现火风拴在门外,而官栈的大门禁闭。

老白快步上前想立刻砸门,但想到比武时袁朗他们的身手,他又有些犯怵,以他的本事,人家一巴掌就把他撂倒了,救不了高城,再把自己栽了,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想到此,老白拔腿就跑,一路狂奔到侍卫司,还没进门,他便大吼:“快出来啊,咱指挥使被狼骑的人扣住了!”

侍卫司静如死水,老白咽了口吐沫刚要解释,伍六一抽出刀,一跃而出,侍卫司留守人员群情激愤,纷纷抽出兵器冲出驻地。

几十个人身穿侍卫司黑金军服的士兵,手握兵器,杀气冲天直奔官栈,行人见到这架势,仓皇躲避。

“出什么事了,怎么侍卫司的人各个像要杀人似的?”一位年纪大的老人问道

“这还看不出来,侍卫司要跟燕云狼骑火拼了!”有人激动的上蹿下跳。

“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前几天两家的流水席都摆到街面上了,你不知道。”

“我咋不知道,我儿子去吃了好几顿白饭呢。”

“所以说,估计这会儿两家都恼了,侍卫司先下手为强,要去踢场子!”

“不会吧!天子脚下,他们没这么大胆吧。”

“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大批民众,跟着侍卫司一起来到官栈。

高城从三多路回来后,径直去了官栈。官栈店小二一见他,差点没哭出来,心道大爷你还打算玩什么。

高城没有理他,绕过影壁墙,来到后院。

连虎正在给阿枣剪鬃毛,看到高城吓了一跳,“你你你又来干什么?”

“我找你们队长”高城的语气很平和。

连虎上下打量了高城一番,不像要报复,“我们队长在睡觉。”

高城点了点头,“好,我等。”

说完,扑通跪下了。

连虎一哆嗦差点没把剪子戳进阿枣脖子里,扔掉剪子,连虎连跳三个回廊跑进袁朗房间。

“队长!”连虎使劲晃袁朗,“快起来!快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袁朗一巴掌呼到连虎头上,“你能让我安生会儿吗。”

“队长,大事不好了!”

袁朗坐起来,不耐烦的说:“多大的事啊,天塌了?”

“差不多”连虎紧张兮兮的看着袁朗。

连虎这么一闹,后院所有人都出来了。

半个月前来踢场,而后跟他们打擂大摆了流水席,又被袁朗骂的体无完肤的皇帝的亲外甥,现在跪在楼下。

吴哲看到时差点没一头从楼上栽下来,袁朗也傻眼了。

就在此时,伍六一一脚踹开大门,侍卫司的人蜂拥而入,看到高城跪在地上,马小帅懵了,伍六一抬眼看到袁朗,“嗖”的一声,手里的刀直飞向袁朗。

连虎和袁朗连忙低头,刀砍在房柱上。

“六一!”高城喝道,“干什么!”

“他们是不是打伤你了”六一赶忙上前去拉高城,高城不肯动。

“他们没伤我,是我自己要跪的。”

“你跪他们干什么!”六一大怒道,“陛下你都不跪,跪他们!”

侍卫司的人看着高城,怒火已经让他们失去理智,高城给的理由他们如果不能接受,今天的血战再所难免。

“拜师哪有不跪的。”高城给出了理由。

“可是”伍六一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这时史今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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