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成天就盯着谁的衣服穿错了。”高城把礼单递给宋汍澜,“这是礼单,陆运来的全在里面,漕运的还有一部分没到,洪大人说最晚也就今天下午了。”
宋汍澜接过来,随手放在书桌上,微笑着问高城:“有喜欢的吗?舅舅赐给你。”
高城摇头,“都是瓷器玉器书画啥的,我不喜欢。”
宋汍澜拉着他往侧殿走,“你呀好歹也是皇亲国戚,风雅的东西总要喜欢些。”
“喜欢那干啥,我就喜欢马喜欢刀,就偏不喜欢什么徽墨湖笔。”
宋汍澜不禁莞尔,“真不知道姐姐怎么教育你的,她那么喜欢诗词,偏偏生养了你这么一个看到诗书就头疼的儿子。渴了吗,我这里有贡橘。”
“不渴,不过饿了。”
侧殿的食盒里还有些点心,宋汍澜亲手拿来给高城。
高城吃的狼吞虎咽,宋汍澜柔声道:“城儿,这几天辛苦你了。”
高城摇头,“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太急人。”
“后天铁路进京了,你跟舅舅一起出城迎接好不好?”
“好啊”高城满脸兴奋一口应下,转而不知想到什么低垂下头。
“又怎么了。”
高城放下手里的酥饼,郁郁的说:“我一直要求去边关,去燕云铁骑,可你就是不同意,总说我还小,还有大仗会打。现在好了,燕云十城都收回来了,哪还有大仗打,我这辈子也别想上战场了。”
宋汍澜哈哈大笑,“还记恨着舅舅呢,傻孩子,刀箭可不长眼睛,伤了怎么办,太太平平的不好吗?”
高城猛的站起来,“我从小习武是为了上战场,不是为了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好好,坐下坐下,下次,下次再有战事,舅舅一定派你上战场。”
“你说话不算数”高城梗着脖子嚷嚷
宋汍澜厉声道:“胡闹,君无戏言,做皇帝的哪能失信于人。”
“说定了!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证人,舅舅你要一诺千金,一言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高城一时想不起还有什么一字的成语,“总之,不能耍赖。”
宋汍澜宠溺的笑道:“除了你,没人耍赖,真拿你没办法。”
得到承诺后,高城一屁股坐下继续吃酥饼。
宋汍澜顺手拿起手边的书,随意翻着,翻到“黑云压城城欲摧”时笑了,“城儿,你爹给你起名叫高城,就是因为这首诗。”
高城抬头扫了一眼,“对,听娘说,我出生时,我爹正在攻打瀛莫城,那是燕云十城的第一城,当时的情形和这句诗一模一样,所以给我取名高城。”
宋汍澜看了高城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那时你爹的虎豹骑威震天下,所向披靡,跟现在的燕云狼骑一样。”
高城点点头,完全不介意将燕云狼骑和虎豹骑相提并论。
宋汍澜挑了挑眉毛,合上书继续说道:“攻下燕云第五城云同后,国库空了,否则你爹一定能拿下另外五座,燕云狼骑也就没机会扬名立万了。二十年,朕整整等了二十年,现在燕云十城终于回来了,我们宋家百年的耻辱终于在朕这里洗清了。这是你爹和铁路的功劳。”
“不,不是”高城严肃的回道,“这是舅舅的功劳。”
宋汍澜讶然而笑,“哟,你也会拍马屁啊。”
“这是事实。我爹跟我说过,要是没有舅舅,燕云十城回不来。”
“你爹这样说过?”宋汍澜也来兴趣了。
“是啊,我爹说历代都不乏名将,但为什么燕云十城总也收不回来,关键是先帝们没有必夺的信念,不肯倾一国之力攻打戎狄。可舅舅不是这样。这天下最坚定收复燕云十城的人,不是我爹也不是铁路,是舅舅。我爹和铁路只是征战杀伐的先锋,舅舅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统帅。”
宋汍澜站起身,背对高城,静默良久。
高城放下手里的点心,轻声问:“舅舅,我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宋汍澜回过身,温和的看着高城,“这天底下,如果舅舅还有一个知音,那一定是你爹。”
高城笑了,“我爹也这么说”
宋汍澜慢慢踱着步,似乎有些焦虑又似乎很闲适。
“城儿”宋汍澜站定,目光平和。
“嗯”
“攻下燕云五城后,汴梁很不太平,混进很多戎狄的细作。你爹为了保护皇宫的安全,把虎豹骑的精锐都调进宫来做侍卫,这一做就是二十年,虎豹骑只剩下个名字,再无一兵一马。铁路攻下第六城武蔚时,我和你爹一起喝庆祝酒,你爹醉了,哭了。”
高城骇住怔怔的看着宋汍澜。
“我知道,他是想他的虎豹骑了。”宋汍澜轻叹一声,“城儿,侍卫司荣耀不是因为他保卫皇帝,而是因为他曾是名动天下的虎豹骑。你要带好侍卫司,不能给你爹爹丢脸啊。”
“是”高城起身站的笔直,抬膝前跨半步,屈腿跪下,前倾躬身,收腿双膝跪地,叩首,行了个虎豹骑特有的军礼。
宋汍澜笑着扶起他,“做的倒是行云流水,很有你爹当年的气度。”高城得意的笑了,他最喜欢别人夸他像父亲。
坐下后,高城又不高兴了,“做的像又有什么用,人人都拿燕云狼骑和虎豹骑比,可我连和他们交手的机会都没有,还不如紫衣营。”
宋汍澜目光一闪,“你是说礼部安排的那个御前比武?”
“对啊,是紫衣营和燕云狼骑比,没我们侍卫司什么事。”
“你很想和他们比试?”
“当然,他们是当世最强的兵马,换谁都想比试比试。”
“这有什么难的,舅舅改主意了,你们侍卫司,不”宋汍澜深深的看着高城“你们虎豹骑和燕云狼骑比。”
“真的让我们比?”高城一听,激动的抓住宋汍澜的手,他早就想见识一下燕云狼骑的实力,但侍卫司首要是保卫皇帝,比武夺彩这种事不能做。
“真的,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本月十一演武厅。”
“好,我现在就去!”高城一阵风的冲出去,差点没撞翻回来复命的陈公公。
火风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宋汍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光线转过朱阁,他站立的地方由光明转向y-in暗,陈公公没敢靠前,跪在侧殿门外。
初八那天一大早,神勇营的士兵便开始用清水冲刷从皇宫到朱雀门的青石地面,天武营的士兵排成两排全副武装以阻止百姓冲进道路中央,紫衣营更是全体出动清空了道路两旁所有的二楼人家。
殿前都指挥使王庆瑞骑马在这条主道走了三遍,检查每一个细节。
袁朗他们本想挤进去看,但因为来的太晚,前排的位置都被早起的百姓站满,齐桓吴哲还好些,个子比较高能看到人头,连虎个子小,跳着也看不到人。
连虎求许三多驮他一下,三多刚蹲下*身,成才一把把他拉起来,狠狠的剜了连虎一眼。连虎急的抓耳挠腮,偶然向上一瞄发现二楼是空的,连虎慢慢后退,拧身就往楼上跑。
刚跑两步,后衣领被拉住,袁朗贴着他的后脖颈说:“不想当刺猬,就给我老实点。”
“队长,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帝什么样呢。你是被单独召见过了,你不激动,我激动啊,天天为他拼命,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太不值了吧。”
袁朗哑然,半晌才说:“皇帝也是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没啥奇怪的。再说你上去也看不见他,他坐在龙辇里,不过”袁朗张望了一下,“你要真想知道他长什么样,看!看他!”袁朗指着正从他们面前走过的高城。
“他?是太子吗?”
“不是,是皇帝的外甥,外甥像舅,他跟皇帝最像了。真的!”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连虎按着袁朗的肩膀跳了几下,可惜高城已经走过去了。
“没看见,过去了。”连虎懊恼的说
袁朗咳了一声,捏着嗓子喊:“高城!高城!”
高城听到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扭头去看,袁朗连忙蹲下,连虎踩着袁朗的da腿猛的往上一窜。
“看见了吗?”袁朗蹲在地上仰头问
“看得见了”连虎也蹲下,“他跟皇帝有几分像?”
袁朗想了想说:“八分吧,其实长的真的很像,只是气质不像,他太跋扈,皇帝倒是很谦和。”
车马过去后,其他人到处找袁朗。吴哲差点没踩到二人,“你蹲地上干嘛?”
“没干嘛,看蚂蚁”袁朗笑道
吴哲瞥他一眼,“这是青石地,有什么蚂蚁,铁将军快进城了,我们怎么办,是在这等,还是回马市等。”
袁朗四处看看了,“回马市吧,你和许三多成才熟人太多,小心为妙,过了今天,就只剩你一个惹事货。”
吴哲翻了个白眼,一行人拐进小街道,乘船离开了。
宋汍澜盛大的四十大寿,从铁路的狼骑出现在朱雀门便拉开了大幕。
正文 第3章 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