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棋逢对手 by 殷无射(上)【完结】(4)

2019-06-11  作者|标签:


  他与顾疏,迟早得对上,不是他不放过顾疏,而是顾疏根本不可能允许他避开。
  仔仔,来喝咖啡。殷朝暮转身,殷婆拿了托盘托着那一杯热气腾腾的LUWAK,抬头见他只罩了睡衣、鞋子还没穿上就站在更衣镜前,脸上瞬间从笑眯眯到怒色满布:哎呀,你这个年纪的后生仔又不听话了,是不?要照镜子也快把鞋子穿上。说着殷婆把托盘放在花几上就去给他找鞋子,殷朝暮开始还沉浸在对未来的构想中没反应过来,等到冰凉的脚上触到一个温热的触感,才猛地惊醒,殷婆正蹲在地下为他穿鞋。
  佝偻的身子此时还颇健硕,梳洗整肃的发髻虽有几根白发参杂其间,但远非前世最后几年那样满头花白,就好像那副一直肖似殷夫人不肯服软的身子终于抵不住苍老的攻势,仅仅只是一眨眼,等殷朝暮注意到,已老得无法挽回。
  仅仅十几年而已,十几年后的殷婆,竟在遭遇最大打击后,仍要撑着老迈的身躯,迎接自己最爱的孩子的死讯。殷朝暮突然想到,他是重生到了这个地方,那原先的自己呢?万一不是一个世界,是否自己的死讯,现在已被老人知道了呢。
  姆妈
  殷朝暮出声才发觉自己嗓子哑的不像话,似乎下一句就要哽咽出来,殷朝暮赶紧闭嘴。自从父亲过世后就再没敢哭,倒不是他心智坚强,而是殷夫人不喜。
  仔仔?殷婆一丝不苟帮他套上毛茸茸的拖鞋,就着蹲下的姿势费力仰起头来,脸上是对孩子的宠爱。殷朝暮勉强扯出个笑容,故意撒娇耍赖道:妈子妈子,你对暮仔最好啦,暮仔以后接了殷家,妈子再不用做这些活计啦,好不好?
  粤语中妈子是对母亲比较近的称呼,类似于妈咪。殷婆虽是殷朝暮乳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了他十八年,但到底殷家门规森严,又有殷夫人那样的能人驭下,殷朝暮万万没胆子撒这娇痴劲儿。殷婆在殷家兢兢业业做了这许多年,早把殷朝暮当亲生儿子,此时听他说得诚恳,一双漆黑眸子满是认真,心里又酸又满足,眼眶便忍不住有些红。
  仔仔瞎说八道,烧到啪呆(傻瓜)啦~你有这份心就好,姆妈晓得的,千万别再说啦,姆妈为仔做嘢(做活)有相干啊(没关系的),姆妈心甘的,叫夫人听到,又一通训殷婆边骂边拿手抹眼眶,嘴咧着根本合不拢似的,语无伦次地叮嘱别在殷夫人面前喊妈子。殷朝暮其实明白就是喊了他母亲也不会有什么想不开,只是一个称呼,殷婆就欢喜成这样,他只觉愧疚得恨不能往死里扇自己一巴掌。
  这边殷婆哭哭笑笑,那杯LUWAK他自然也不会去碰,倒束了手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殷朝暮其实很会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都哄得来,只是殷婆待他不同,此时又满腔愧疚没法出口,反倒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正慌着,那边一个下人来喊。
  少爷,顾家少爷给您的电话。
  殷朝暮跟殷婆交代下,便去隔壁间接了电话。殷氏老宅原先按殷夫人意思,电话线是分开的,除了内线有一条,还有两条外线。殷夫人早年留学法国,观念先进,说是儿子长大了便不该同用宅子电话,这样外面有人找也不必过家中人这一路,算是彻底拥有了自我空间。因此这部外线算是专属于殷朝暮的,知道这号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例如顾家败家子顾禺。
  日安,阿禺吗?什么事劳动大驾来找我这个闲人?这个朋友倒是他为数不多的知交之一,往后两人还结成阵线共同抗衡过顾疏,只可惜他俩也算难兄难弟,最后他自己是死了,顾禺也没好到哪里去,被顾疏早早发配到国外,相当于驱逐出顾家门庭。
  那边一阵嘈杂,隐隐约约听得到各种不入耳的咒骂,想是些混乱的酒吧地方,还模模糊糊听到女人的浪笑。殷朝暮皱着眉将听筒拿远了些,顾禺明显和平时懒洋洋不同的声音略带急躁地传了出来:暮暮,你小子身子骨儿没事了就给老子过来,城西路末日黄昏,快点来。
  说完咣当一声挂断。殷朝暮想了想,大致回忆起自己十八岁那年确实有过一场车祸。
  他当时收到大陆京都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便以死相吓缠着殷夫人要去内陆发展。但这场车祸倒还真是个巧合,当年的殷朝暮有心没胆,不过是口上说说而已,却不想真遇了车祸,在床上躺足几天。若非这个巧合,殷夫人是不会妥协放他走的,而当时他怕疼怕苦,借机多躺了几日,正是那几日里,顾禺跟些地痞流氓起了争执,据说还被小报记者拍下,还是最后顾家当家人出手拦下此事。事后那小子让他老爹禁了一个月的足,连他去大陆都没来送机。
  算算,就是这个时间。
  殷朝暮略一犹豫决定还是去一趟。他上一世因着殷夫人勉强多支撑了几年,熬到三十多岁顾疏才对他动的手。而顾禺则是在顾疏刚回港岛就被赶去国外,算来两人也足有几年时间没见过面,若这一次又像从前那样,至少又要有几年两人见不到。殷朝暮与他从小玩到大,一时还有些想念。
  换了身米白色的COMMEdes GARCONS西装,虽然是去酒吧,殷朝暮还是穿不出衬衫短裤的打扮,至少在港岛,他是没有这个胆子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年也正是这个原因,只要仍踏在港岛土地上,殷朝暮就觉得殷夫人冷淡的目光如芒在背、注视着他一举一动,最终才不堪压力偷偷报考大陆的学校。
  末日黄昏他听顾禺提过,是那小子常去的一家档次不高不低的酒吧。那小子似乎是看上里面唱歌的一个女郎,便日日花钱去捧场,半点儿不顾他老子的脸面。当然全港都晓得顾少浪荡不羁,不堪大用,别说泡吧沟女,就是真听到顾少吸毒,估计也能承受。因此顾家也不多管,只要不出大事端一概采取放任态度。
  殷朝暮到时,因为配着司机开着好车,又一身鹤立鸡群的高雅打扮,一副正要参加某位名媛茶会的模样,即便暴雨倾盆仍从容自若,真正的清华美好,远不像来这种乌烟瘴气地方的人。
  先生,请问门童大概从没见过穿成这样子的,犹疑片刻,终于还是拦了上来。
  殷朝暮露出个温和的笑来,看着门童紧张得满面通红的脸说:麻烦你带我去见你们经理。
  这个时候,以顾禺刚才的口气与嘈杂背景来看,只怕已惹出事端,经理多半正在场中调节。就是没有,殷朝暮也懒得和这些小童多说,这地方能被顾禺看上,做经理的多少还是有几分眼色,到时候交涉起来也方便。
  那门童有些迟疑:先生能告诉我有什么事么?
  我找你们经理有些私事,如果三分钟后还看不到人,那我就走了。殷朝暮好歹也曾对过顾疏那样的顶级人物,遇上这等小事自然知道多说无益。果然那门童不敢废话,领着他就往里走,直到二层一处幽静走廊,才看到堵满了人,一拨儿染了头发刺了青显然是地痞混混;另一拨儿打头儿一个青年穿着开到小腹的黑绸衣,略长的发丝下一双狼眼闪着狠光,手里还掐着段儿烟,正是印象中锐气还没被顾疏削平的顾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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