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的时候,林傲他们才终于到了山巅。冷飞已在大门外等候多时人了,昨晚半夜山上又起风雪,实在令他无法放心,好在看到林傲的身影从清冷的晨光中慢慢走了出来。
“怎么样?”冷飞迎上前一把抓住林傲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已冻得冰冷。
熬夜在风雪里行走了半宿,林傲也是疲累不堪,他喘着粗气,连嘴唇都也变成了青灰色。
“快送他们进去吧……”他有气无力地松了一直紧拉着缰绳的手,一屁股跌坐到了雪地上。
刑锋似乎也被冻得有些发僵,坐在马上竟一时难以下来,过了会儿才面色y-in郁地说道,“来人扶把我。”
虽然夜半天寒,刑锋和林傲都给冻得够呛,可时夜却似乎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一来,他裹着被子在刑锋怀里本来就暖和,二来,沿路刑锋不断替他运气御寒,除了沾了些风雪外,倒还真未冻伤。
冷飞见状,随即命人将刑锋,林傲扶进屋里,而自己则亲自抱了昏睡中的时夜往他早已安置好的屋里去。
屋里炭火正旺,林傲和刑锋坐在桌边哆嗦了一阵也就慢慢平息了下来。
时夜躺在暖床上,身上搭着温暖厚实的鹅毛羽被,睡得还算安稳。
不一会儿,仆人便将酒菜送了进来,林傲在火炉边烤暖了手,这才回身坐到桌边开始用餐。
他替刑锋倒了酒,送到跟前,说道,“喝点吧,暖身的。”
可刑锋只是愣愣地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时夜,不时发出轻叹。
“放心,有神医在这里,他不会有事的。”既然已经到了山上,林傲总算松了口气,他见刑锋还是这副样子,倒忍不住有些不屑了。
忽然,刑锋缓缓转眼狠狠地盯住林傲,一字一句道,“要不是你当初那般凌虐他,他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刑锋说的话在理,林傲也不否认,只是他神色一变,又显出几分倔强和桀骜。
“对,我当年是对不起他,可你呢?你我二人谁又有资格在他面前质问原委?!”
刑锋冷笑一声,按在桌上的手掌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愤怒到极点,眼看和林傲之间长久积累的矛盾就要一触即发。
这时,躺在床上本该昏睡的时夜忽然轻咳了起来,二人顾不得斗气,一前一后都走到了床边。
“渴吗,要喝点水不?“刑锋见时夜醒了,立即趴到桌边握紧了他的手,好在他的手虽然绵软无力,却总还是温暖的。
时夜轻笑着摇摇头,不知是否因为天色仍暗淡的缘故,脸色看起来更显苍白,忽然他看到了刑锋身后的林傲,目光缓缓投向了他。
林傲被时夜看得心头一窒,心中已是又开始悔恨当初自己那些禽兽不如的举动。
他皱紧眉,苦闷地看着时夜,半晌才慢慢开口,“夜郎,你醒了……”
第26章
时夜点了点头,望着林傲的目光深邃安宁,无爱无恨。
他叹了口气,深感自己这残损之躯实在令人烦恼,倒不如双腿一伸死了得好。
“我去叫司空神医过来。”林傲看他脸色实在白得可怕,到底还是担心他的病势,立即就要出去请司空云海来替时夜诊疗。
他刚走到门边,门一开,司空云海已在冷飞的陪同下进来了。
看见神医既至,刑锋和林傲都知趣地站到一旁,待他来诊看。
司空云海一早就被人拍门惊醒,正糊里糊涂之间便把冷飞拉到了后院这所独立的楼上。
进了门,看见刑锋和林傲皆是面色沉重,这才意识到必有什么紧急的事。
果然,他一见时夜便吃了一惊。
“这……他痼疾缠身,只怕药石无用。”司空云海替时夜切了脉,双眉紧锁,一脸无奈。
“怎么会这样呢?!”
林傲不信,这几年他把时夜一直照顾得舒舒服服,决然不该有什么痼疾缠身。
司空云海摆摆手,冷眼看了看林傲,这才低声道,“难道阁下忘了数年前在冷月宫发生的事了吗,当时在下赶去便是为y-in帝疗伤治病,他那时已伤重几死,我费劲浑身解数才勉强救他一命,仅凭他当时的伤,能再活上两年三年已是不易,如今天命已到,也在常理之中。”
“什么狗屁天命!你这庸医,治不好人便不要胡说!”
刑锋先林傲一步勃然大怒,一掌击出,竟把司空云海身后的桌子隔空击碎了。
“就是!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拿杀猪刀宰了你!”林傲听闻亦是大怒,上前便揪了司空云海要一顿好打。
冷飞见状不妙,立即喝住了两人。
他推开林傲刑锋,扶了胆战心惊的司空云海,沉声问道,“司空神医,真的无救吗?”
司空云海被林傲刑锋二人一吓,心中满是不快,但念在救生为重上,还是缓缓说了自己想出的唯一可解救时夜的办法,“天官赐福乃至上神药,事到如今,不妨一试。”
时夜在床上听了这法子,若是能说出话来,必然是宁死不愿试用这法子,只可惜他气力已竭,只能恼恨地瞪了司空云海,嘴唇微动,却说不出半个字。
“啊,好主意!”
林傲一听司空云海说的法子,心里狂喜之余还大有幸灾乐祸之情,当年他就是因为想骗时夜喝下天官赐福,结果害得自己反着其道,如今既能救时夜的命,又能替自己报仇雪耻,他自然高兴不已。
刑锋看见时夜脸色有异,急忙俯身去问,“东少,你怎么了?”
时夜瞥了林傲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恨不得能跳起来掐死他,却苦于做声不得,只是断续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听见刑锋耳里难以成章。
“好了,我一定会找到天官赐福救你的,你切勿太过激动。”
刑锋替时夜抚着胸口顺了顺气,自是不明所以,他只见时夜一时情急起来,还道是高兴的。
司空云海看刑锋对时夜倒也痴心,轻笑一声道,“何须再去找天官赐福,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吗?”
“什么?”众人疑惑不解,几乎是同时问了出声。
司空云海走到林傲身边,指了指他道,“既然阳帝曾服用过天官赐福,而且至今仍得享药效,想必血液之内也有药x_ing残留,以我行医数十年来看,他的血必然可以救人。”
“什么,我的血?”
刚才还幸灾乐祸兴高采烈的林傲顿时傻了眼,司空云海这番话可谓让他胆战心惊。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成了药人?日后谁得个伤风感冒的都念着自己的血有用,来讨了一碗半碗喝喝,那还得了。
“不错,就是你的血。”
司空云海想起他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现在却又惶惶不安,心里暗暗好笑。
林傲此时已恨得咬牙切齿,寻思着该如何脱身。他面色尴尬地看了眼周围盯着他的众人,个个一副要把他割r_ou_喝血的样子,简直是一群十足的混帐。
“听他放屁!这么多年了,若那药效还在,怎不见老子生一窝崽子出来!”
林傲气得一把拍了拍肚皮,恶狠狠死盯着司空云海。
刑锋此时倒是信司空云海为多,当即就道,“你是神医还是人家是神医?!为救人要你点血就这般推托,算什么男人?!”
“哎呀,你这小子……”林傲被刑锋的话刺痛了脸皮,正要反驳,却听冷飞厉声道,“都别吵了,还是听听神医怎么说。”
司空云海哈哈一笑,指着林傲说道,“天官赐福虽有可使男人怀胎生子之效,不过据史书记载,这等功效也只有一次罢了。其次,天官赐福确有神奇的延年益寿之功,也是书上清楚写了的,再者,这几年来,阳帝内力精进非常,况且连容颜身段也焕发青春,看来此药的奇效还多得很呐。”
“这这这!什么书,给我看看!”林傲听完跺脚直嚷,怎么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血会有药效。
“你识字吗你?!”冷飞看出林傲已是词穷却仍在狡辩,随即白了他一眼。
“对了,药血以滚烫的最佳,可将阳帝置于热水中,待他浸暖身子才取血便可。”
好死不死,司空云海又补充了这一句,林傲眼前顿时出现了热锅里煮着一只肥猪的景象,简直是惨无人道。
“简直混帐!你杀猪吗?!”
时夜听见他们在床边如此嬉戏吵闹,心中更是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服用那天官赐福,他直向刑锋摇头,可惜刑锋却在看司空云海和林傲斗嘴,一时竟无暇顾及他更多。
“好,既然神医有了妙法,林傲,你又和时夜的关系非同一般,这血你是必须得流不可了。来人啊,立即陪神医去准备取血的工具,莫要耽误了时辰!”
冷飞打断了两人的吵闹,司空云海也不和林傲多做纠缠,随即便偷笑着随人出去准备了。
可怜林傲有苦说不出,呆立在原地,满脸是恨。
刑锋一听时夜有救,心中总算稍稍安稳,他回身抱起时夜在怀里,温柔地对他笑道,“这下好了,你有救了。来这里救助果然是对的。”
时夜在他怀里挣扎着要摇头,却被刑锋无意识地搂紧了脖子,丝毫动弹不得。
他气闷填胸,闷哼了一声,竟昏厥了过去。
“看来得快些用药才行了。”刑锋见他昏了,不由担忧,同时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林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