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宇一怔,随后笑道:“不就是几个奴才,也值得你生气。”
换做以前,慕景铄绝对不会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顾承宇桀骜霸道,却又善良细心,他对属下要求很高,最忌讳底下的人做事散漫,欺生怕恶。
顾承宇撑着身体,坐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的人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墙头Cao。”
慕景铄沉默,他知道,顾承宇只是看着小孩子心x_ing,其实他心里看的比任何人都透彻。也正是因为他看的透彻,所以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心没肺的过日子。
慕景铄有些不确定,问:“宫里谁刻意与你过不去?”
顾承宇笑道:“那可多了。你忘了,咱们就是二世祖,典型的恶人,宫里宫外多少人等着看咱们遭报应呢。”
听他说笑语气,慕景铄确定有事发生了,“你怎说也是三皇子,天潢贵胄,就算陛下现在病了,那群奴才怎么敢对你不敬!”
顾承宇刻意转移话题,说道:“景铄,其实我很想去境州,去亲眼看看你说的‘大漠孤烟直’的景象。”
看他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慕景铄突然很恼火,“本小王没空听你啰嗦!”说完,大步流星的出去了。到门口时,还不忘狠狠的踹了守门的太监一脚,以此来发泄怒火。
傍晚时分,慕函从宫里回来。
慕景铄阖着眼,听慕函禀报,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一直紧握的右手显示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绪。
“属下在诚德殿守了大半日,对三殿下每日入口的食物和水,都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不过,属下在给三殿下煎药的小太监那里发现了一样东西,就偷偷换了出来。”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里面包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白色晶体。
慕景铄伸手要拿起来,慕函紧张的提醒他:“主子,小心有毒。”
“你一路带回来,这么长时间,要是有毒,你早毒发身亡了。”他拿起来拿那东西看了看,“你觉不觉得这玩意有点眼熟?”
慕函确实觉得眼熟,于是皱眉苦思了一会儿,然后终于想起来了,“主子,这东西和前几天在您吃食里发现的东西一样!”
那时他想要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想害主子,可被主子拦下了,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慕函十分担心,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他家主子会有什么闪失,那样的话,他万死难赎其罪。
慕函问:“主子,这次要不要去查查这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慕景铄点点头,“一会儿你去趟太医院,找孟太医,让他看看这药的功效。”
慕函应声,将药包收了起来。然后,有些犹豫的看了主子一眼。他的表情全落在慕景铄眼中,“有话就说。”
慕函是典型的直x_ing子,心里藏不住秘密,尤其是对慕景铄,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见他有话憋着不说的样子,慕景铄看着都替他难受。
慕函斟酌了一下,开口:“前几天,您让我找人看着徐辰,昨日那人回禀,说徐辰借出府采买之名,出去了两次。其中有一次,见他去了······丞相府。”说完,还不忘看自家主子脸色,慕景铄这些年一直视他为兄弟,有什么事一般不会瞒他,所以他是知道主子有多在意白丞相这个朋友的。可是此刻,主子面色如常,十分惊讶,以主子和白丞相的交情,出了这样的事,他至少应该露出恼怒或者失望的神情吧!怎么自家主子跟没事人一样呢?
慕函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只是笨拙的说了句:“还好主子聪明,早就看出徐辰是细作,要不然这次咱们就要吃大亏了·······”
慕景铄莫名的问了一句:“徐辰走的是后门?”
慕函摇摇头:“不是,走的正门。”他有些奇怪,丞相府是没有后门的,主子去过那么多次怎么就是一直记不住呢!
慕函试探的问:“主子,您不生气?”慕景铄一直视白哲为知己,真心以待,而此番明显是白哲算计了他,当时,慕函听说这件事时,可是很义愤填膺的,恨不得大骂白哲一顿。
慕景铄勾唇一笑:“生气,谁说我不生气了?”
慕函腹黑:主子是在逗我吗?你确定你这是生气,这分明是开心。
第15章 我已落子
慕景铄一连几天都待在府里,推了宁思睿三次邀约,弄得宁二公子天天在家反思,自己是不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慕景铄不出门是有原因的,慕函这几天被他派出去办事了,不在京城。京城的公子们都知道,慕函一向与他形影不离,若是这次外出没见到,肯定会问东问西,到时候,指不定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得不偿失的事他向来都不做。
再说,自从那次去看过顾承宇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沉重。上次让慕函送去太医院检验的药,结果竟然连孟太医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要知道,孟太医家里世代学医,他二十岁入太医院,三十岁坐上院首的位置,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
在慕景铄犯愁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慕函回来了。
慕函匆匆赶回来,他一回来就和慕景铄去了书房,慕景铄特意交代暗卫,让他们将书房团团围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就连暗卫也都在十丈之外护卫着。
书房中,慕函一身风尘,他还来不及换衣服,就急忙来向主子报告,确定周围确实没有旁人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带有火漆的信,呈给慕景铄。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可是慕景铄看的很慢、很认真,仿佛是在逐字逐句的分析理解。
良久,他合上信,将信连同信封一起烧毁,直到亲眼看着它们化为灰烬。
慕景铄说:“先生要来。”
慕函一听,不禁面露喜色:“太好了,先生真的要来京城?”在他心里先生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慕景铄笑着点点头:“这次先生从境州远道而来,想必是受了父王的嘱托。”然后又问:“你此次回去,父王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慕函仔细回忆着,一字不落,“有,我将在京城发生的事都说给了王爷,王爷听后,让我带话给主子你,他说让主子一切听从陛下安排,不可贸然出手。还说了······三皇子的事让您不要c-h-a手。”
慕景铄脸色微沉,“父王还说了什么?”
看了眼主子的脸色,慕函小心翼翼的说:“王爷还说,白哲此人心思深沉,不可深交。”
慕景铄沉默良久,下定了决心,才缓缓开口,“本小王晓得其中利害关系,与白哲套关系,不过是怕他在朝中给我弈王府放冷箭。父王如今不在京城,若是府中出了什么事,他鞭长莫及。”
慕函忙不迭的点头,“主子明白王爷的苦心就好,王爷本来还担心让您放弃三皇子,您会不同意。”还好还好,要是主子执意不肯,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慕景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父王大可以放心,我是慕家的人,凡是都会以慕家的利益为重。虽然我很重视顾承宇,不愿看他白白折在这场争斗中,可身为皇子,这是他的命,我又能帮他什么?”
有个问题慕函一直不太明白,趁着此时没旁人,他便问了,“主子,白丞相到底是敌是友?为什么王爷要我们对他忍让三分?”
慕景铄一句话点明,“白哲是陛下的人。”
慕函有点难以置信,“陛下的人?”
见他真的不懂,慕景铄耐着心思给他解释,“你仔细想想,白哲以弱冠之龄,位居丞相,他确实很有才华,可如果没有陛下做后盾,他能在朝中立足吗?众人都以为是他厉害,其实是陛下手段高明。”
慕函只觉得政局变幻莫测,深奥的很。于是,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慕景铄不打算和他说太多朝廷的事,开始交代他别的事情,“按照先生所说,他半月后就会到京城,你提前安排下去,别出岔子。”
慕函问:“先生来了以后,是安排在府里吗?”
慕景铄摇摇头:“不。府中眼线太多,不安全。让先生去茗楼,那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还有达官显贵,可避人耳目,不容易被人察觉。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慕函觉得自家主子分析的很有道理,点头应和:“还是主子想的周到,属下这就去办。”
在两人交谈之时,窗外一直盘旋着一只褐色羽毛的小鸟。
接下来,慕景铄对三皇子顾承宇的事情再不过问,也不再隔三差五进宫探望盛帝了。对白哲也不似以前热络了,总是一副敬而言之的态度。慕景铄依旧和其他公子在外吃喝玩乐,宁思睿几次想和他提顾承宇的事,却都被他三言两语,c-h-a科打诨的拐到别处去。
宁思睿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拎着慕景铄的衣领要揍他。好在其他各家的公子们及时把俩人拉开,要不这两位京城贵公子就要挂彩了。
慕景铄觉得他挂彩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如果当时慕函没忍住出手了,他估计宁思睿不死也要残疾。
这些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根本无伤大雅,算不了什么。京城中的人笑笑也就过去了。当权者永远只会在意他总是的东西,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可结局往往是这些细微小事所决定的。
随着盛帝意外病重,大兴朝堂暂时交由白哲的管理,在这位年轻丞相的代理下大兴的朝局正在走向另一个开端。与此同时,周边的其他各国似乎也都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南靖国的霁帝也因病,暂时修养,所有国事交由大皇子亓官钦代理。东宁国的太子娄墨轩府中多了位谋士,据说此人天纵奇才,能通天彻地,卜测凶吉。很多人对此颇为不齿,认为不过是个算命的江湖术士罢了。至于远在海外的酉林国,关于他们没有太多确切的消息。各国之间看似风平浪静,可是谁也不知道今年冬天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