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浓处薄+番外 作者:莫桑石【完结】(65)

2019-06-12  作者|标签:莫桑石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他先找到苏钦,深夜时才和苏钦一起入宫见魏康裕。

  魏康裕登基得十分匆忙,可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本来这场胜利,就来得并不光彩,臣弑主,谋权篡位,又没有占着理直气壮的大义名分,魏康裕更是在民间名声不好,之所以能事成,还逼得文武百官不敢反抗,只是仗着有任何人都只能受着的强势兵权而已,结果又中了黄粱活不长,弄得下面又是人心惶惶。魏康裕一朝康复,就把登基这事提出来,甚至把大臣算出来的吉日都弃之不顾,正是为了稳定军心,不管怎么着,先名正言顺的穿上龙袍坐上龙椅,执掌朝堂。

  但是对魏康裕来说更重要的是,只有真当上皇帝了,他才能借助这个位置的权利,去查景言消失的事情。

  可当下实在不是适合寻找景言的机会。朝堂需要重整,民心需要稳定,他还得防止残余皇族力量反扑,徽朝其他地区扯出正义的旗子自立为王,饶是他早就养了一群智囊团,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如果魏康裕要行使皇帝的权利来寻找景言,他只怕有人作乱,反而害了景言,也怕景言的身份泄露出来,因此先找去找了其他帮手来帮忙。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魏康裕才终于想起远在小南州的最熟悉景言的哑奴,叫苏钦给哑奴写了一封信。

  深夜,魏康裕总算能从繁忙的公务中解脱了出来,然而这也只是暂时解脱而已。他多想抛弃掉这该死的公务,甩掉这个责任重大的位置!可是他不会忘记,自己为什么想要当皇帝——成为天下之主,替景言背负罪责,并用至高无上的权利来保护景言。可是,在他保护景言之前,景言却先保护了他。

  魏康裕如今的样子十分憔悴疲惫,可眼睛却凶得发亮,脸绷得死紧,甚至绷出了深深的法令纹。苏钦和哑奴见到这样的他,心中都是一惊。苏钦忍不住说:“你再不克制下去,你会先毁掉的。”

  苏钦在魏康裕身上,嗅到了崩溃的味道,这个男人,站在碎裂的边缘,随时可能发疯。

  魏康裕只是很凶地瞪了苏钦一眼。苏钦的状态比他好很多,魏康裕知道苏钦对景言的心思纯洁得很,这人对景言像是仆人对着神祇一样,对景言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与自信,并不担心景言出事,只担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尾款又转眼看向哑奴,看到哑奴虽然也很担心,却仿佛有一种信心支撑着他似得,也不像他这样,连自己都觉得可怖。

  魏康裕吞咽了一下喉咙,都仿佛觉得咽下了一口污血。他根本找不到有任何和他怀有同样心情的人,来和他分担这种仿佛世界灭绝的痛苦。

  他如此冷静的清楚,他和这苏钦、哑奴,以及那些还没有赶来的人的不同:这些人,只要知道景言很好,哪怕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了,也会怀着释然、想念和祝福的心情度过余生,而他呢,就算是知道景言在别的地方过得好好的,可是终生不能与他一见,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往日里给自己做过的心里建设,对竭尽全力又追着狼狈的自己的鼓励,在现实中崩塌得太快迅速,这种假设如果成真,他不如去死掉。

  没有释然,没有想念,更不会祝福,他这么自私、丑恶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没有景言的余生?

  所以,他根本做不到听从景言临走前留下的那四个字。回顾从前,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是啊,景言叫他等,可能他只能等罢了,也许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谁知道景言去了哪里,还在不在这一届呢?可他不能就这么等待。他逼着自己,对哑奴再次重复了景言临走前的动作神态。他从那个梦说起,因为怕遗漏线索,说不定景言的哪个举止就能勾起哑奴的举止。在一旁的苏钦拿出纸笔来,再次记叙魏康裕的话。

  苏钦已经记录过两次了。魏康裕怕人的记忆不够坚固可靠,因此从他发现景言消失后,就立刻记录下来事情的经过,又对着苏钦复述了两遍,试图和苏钦一起通过回忆,找到景言的异常。

  这是魏康裕的第三遍复述,可是他并没有说得麻木,反而不断拉扯伤处让他心伤愈加严重,记录的苏钦一边记录,一边观察着他扭曲的神情,忍不住流露担忧起来。原本他和魏康裕互相敌视,哪怕合作也是合事不合人,可此刻,他却情不自禁地同情起这个可怜的人,甚至忍不住为自己而庆幸。

  幸亏,苏钦想,幸亏他第一次见到景言的真容,是加强的发光版,就算后来景言收敛了,但是第一印象还是给他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对着那样一张脸,根本没法升起来任何情情爱爱的念头。他若是第一次见到的是收敛后的景言,说不得如今也神魂颠倒无法自拔,还不一定和魏康裕谁更崩溃呢。他掩饰掉自己心中的失落,不去想,也许能够这样投入的爱恋,疯狂的迷醉也有格外的意义吧。他是江湖人,江湖人总喜欢讲究极致,可惜,他连疯狂的资格都没有。

  魏康裕紧紧的攥着双拳,从他的梦境开头讲起,接到他在梦中听到景言发出的“傻瓜”两字才意识到不对,接着又听到“快醒来”的催促,醒来后景言的反应。再重复那注定要刻到心里去的四个字时,魏康裕就忍不住又一次哽咽起来,可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软弱的迹象,反而越加凶狠。讲完了这段,他又说起了自己的猜测:“母亲告诉我,景言陪我躺了五天,景言大概是刚入我的梦中后,就试图叫醒我,但是他不能开口,只能用其他的办法,黄粱太过诡异,到了我死亡的最后一刻,他才迫不得已开口,梦境才崩塌。”

  “他不能开口,却为了我开口,所以才不得不离去。”

  “他是为了我,才离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推文啦,我看到有读者说是看到推荐的,就立刻从我的收藏夹里摸了过去,真的找到了我哈哈。

第七十四章

  “他不能开口, 却为了我开口,所以才离去。”

  “他是为了我,才离去的。”

  说着这样自责、愧疚的话,魏康裕却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是啊, 他是为了我, 他是重视我,在乎我的啊。

  他的笑, 就同哭一样,眼角只是泛红, 一片海洋却从那里流过。

  哑奴看着这样的魏康裕,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景言。

  魏康裕比景言小两岁呢,景言是被他看大的, 比景言小的魏康裕,在哑奴心里也是个孩子,他曾经的侯府小公子和现在尊贵的皇帝身份, 在不重视这些的哑奴眼里并不重要。哑奴听了这样的话,并不想责怪魏康裕。景言是为了保护魏康裕, 拯救魏康裕才这么做的, 如果他反而去责怪魏康裕, 不就是违背了景言的心意么?

  他去揉了揉身穿龙袍的青年的头。那头发看着很柔顺, 摸上去却硬极了,还扎手。

  魏康裕垂下眼帘,片刻后,他重振精神, 开始听哑奴说话。

  哑奴并不能提供任何线索,他只是努力地把景言从小到大的,他觉得的异常说出来。因为他并没有照顾过普通小孩,所以只能事无巨细地从景言的婴儿时期开始讲起,好在虽然时间跨度极长,可他们在小院里的生活单调得很好讲,而魏康裕和苏钦对哑奴口中的景言又十分好奇,都仔细地倾听着。

  等着哑奴讲完了,他们才开始分析。

  苏钦若有所思:“听你的意思,景言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

  魏康裕说:“小时候我一度觉得他是妖精之类的灵异人物,我问过他,他都摇头了。”

  哑奴说:“他摇头并不代表着否定,更多的时候,是他拒绝回答。”

  魏康裕听了这话,突然想起那时候他问景言是不是他哥哥的事情,那会儿景言就摇头的,而梦娘说,血缘上,景言就是他哥哥,他还以为景言是骗了他。

  魏康裕面色不变,心里却陷入挣扎,想把梦娘说的那个预言说出来。他怕自己说出来,苏钦和哑奴会对景言避如蛇蝎,可紧接着他就明白,这两位,可不是心忧天下的那类,哑奴暂且不说,苏钦这个魔教之主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主,只是为了让魔教能在江湖上恣意一些,不惜参与到谋反之事中,恐怕天下越乱,他越高兴吧。

  “母亲曾经告诉我,景言出生时就有异象,正是他让瑞阳公主身体虚弱,多年来只能闭门修养,通玄法师给景言算过,说他是妖星转世,一旦离开出生之地,就会吸掉徽朝的气运。当时的皇帝想要杀掉他,瑞阳公主祈求之下才保住了景言的命,前皇帝就让我父亲看守景言,不得令他外出。”

  哑奴脱口而出:“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瑞阳公主啊!”

  苏钦也不悦地说:“景哑都提了他们在侯府过得多么凄惨了,你确定瑞阳公主喜爱她的亲生儿子?好歹有着皇族的血脉,就算关了终身紧闭,也不至于被如此亏待吧。”

  一道闪电骤然穿过魏康裕大脑中的迷雾,他猛然惊醒——他是陷入了梦娘说法的误导!他之所以深信不疑,正是因为景言刚离开侯府后,安城就洪水泛滥,使本来将信将疑的他彻底相信,而景言种种奇异的行为,和“妖星”的说法牵扯起来毫无违和。他对瑞阳公主的记忆也再次倒转,他想起来第一次见瑞阳公主时,瑞阳公主就对他十分冷淡,如果这是一个愿意保护自己孩子命而恳求皇帝的母亲,见到和自己孩子年纪相似又是兄弟的孩子怎么会无动于衷?就算是瑞阳公主临死时,都没有说想见一见景言,只是留着魏雅怡在身边,而他见到的瑞阳公主的遗体,还缠绕着悲哀的气息。

  通玄法师的这个预言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娘编出来的谎言,一问便知。魏康裕极了解母亲,那天醒来时,就知道母亲已经对景言释怀了,这种事情,不会再隐瞒。

  时下已是深夜,魏康裕暂且按捺下询问的念头,和其他二人商量起如何寻找的问题。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如果真是和妖异的事情有关,那寻常凡人怎么能找的到?他们只能把目光投向那些同样具有不寻常力量的人身上,比如,通玄法师,以及民间有名气的道士和僧人。

  这三人彻夜不眠商议了整晚,次日天刚蒙蒙亮,魏康裕就去找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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