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的云寂侧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枪杆。
这杆枪如同被钉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慕容极顿时失色。
要知道他们慕容家虽是王侯世家,但祖上是武将出身,这套家传的枪法,在江湖之中也少有能敌。他有自信,这世上能挡住自己这一枪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他其实并未对准晏海的要害,只是想要先废了他一条胳膊。
这个异域人武功一定是极高的,但有高到这个地步吗?
“郡王,还请您多加冷静。”晏海伸手按在了云寂的手背上。
云寂松开了手。
慕容极挽了个枪花,将枪收了回来。
但是气氛却更加紧张了。
正在这时,外头匆匆忙忙又进来了一队人。
“郡王,你这是做什么?”殷玉堂从分开的京畿卫身后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不满的神色:“怎么拿着枪带着兵到这里来了?”
“送信。”慕容极脸色又青又白。
“送……”殷玉堂噎了一下,转头骂道:“付波,这大半夜的,你跟着掺和什么?”
他骂的这个人是京畿卫的一名统领,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其貌不扬,此前一直就默默站在一旁,被点了名才站了出来。
“启禀王爷。”这个叫付波人回话说:“今夜下官与刘寅二人当值,慕容郡王突然派人求援,说刑狱司为人夜闯,郡主被人掳走,要征调人手封锁四方城门逐户筛查,刘寅此时已在城中安排,下官便带着人来了此处,其中缘由,下官并不清楚。”
他官职虽然不低,但慕容极乃是一品勋爵,又牵涉到郡主被掳走这等大事,根本不敢有所怠慢。如今承王突然开口骂他,显然就是准备指桑骂槐,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受了。
“什么?”殷玉堂目瞪口呆:“小鱼被掳走了?刑狱司也有人敢闯?”
他之前得了禀告说慕容极带人闯进了晏海的住处,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忙忙就赶过来,根本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番缘故。
“那掳人者留下了一封信笺,要求约谈这位‘晏公子’。”
“什么信?”殷玉堂问道:“是什么人?”
“此事我也没有头绪。”晏海并没有把信再拿出来。“但是我与郡主被掳一事,并无关联。”
“这我当然……”
“王爷,你当然什么?”慕容极将长|枪在地上一顿,竟然将脚下的青砖敲裂了一角:“我今日里就不信了,你武功再高,难道还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郡王。”殷玉堂皱起眉头:“我知道你疼爱小鱼,此时定然心急如焚,但但也不能如此蛮横,此事还有待商榷,怎么就说出这种狠话来了?”
“承王!这二人不过是一介布衣,如今在天子脚下想要仗武行凶,难道我还要……”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慕容极。
“启禀郡王,城东吉祥坊中有所发现,刘统领请郡王尽快赶过去。”人还没有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郡王,我看……”
“付波,你派人把这二人给我看住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慕容极根本没有理会殷玉堂,他系上外衣又将长|枪背负在身上,冷冷地吩咐道:“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说完,他丢下这一院子的人,转身就走了出去。
第83章
慕容极走后, 还没来得及说上话, 殷玉堂就被召去了宫里。
那个叫付波的京畿卫统领客客气气地表示, 既然二位牵涉其中, 那还是暂时不要外出了,也能由京畿卫来负责人身安全。
晏海和云寂回到屋里的时候, 天色已经有些发白。
“我……”
云寂坐在桌边看着他。
“我不知道慕容瑜是谁绑走的。”他定了定心神, 整理了一下头绪, 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那封信……”
“所以,写下信约你的这个人你是认识的。”云寂肯定的说。
晏海点了点头。
“这个人只是挑选了这个时机, 让慕容极把这封信交给你?他并不一定会和绑走慕容瑜有关,他只是在刑狱司外,故意拦下了追人的慕容极, 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而已。”
晏海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我们之前遇袭了两次,并不是同一批人,虽然皆是死士,但有极大不同。”云寂说出了自己这么猜测的原因:“第一次那些人虽然武功很高, 但行气与打斗的方式都各有不同。第二次则是行动武功如出一辙,必然是被精心培育的死士。”
于武学一道,云寂是当世宗师, 他这么说当然不会有错。
“如果是这样, 那么第一次那些人, 必定和她脱不了干系。”晏海走到了窗边, 看了看白了大半的天空:“她最擅傀儡之术, 虽然只是微末伎俩, 有时候也着实令人头疼。”
“何谓傀儡之术?虽然那些人真气运转之间有些迟滞,但也都是血r_ou_之躯。”
“这种傀儡术,并非偶戏所制傀儡之意。”晏海大致解释了一下:“而是通过药物控制他人神智,形如cao控傀儡,所以才叫做这个名字。”
“你似乎对这个人知之甚深?”
“是啊!这真是我能想到的,最麻烦的事情之一了。”晏海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着云寂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师妹,当年我就是因为被她暗算,才会受伤躲藏在朝暮阁?”
“月留衣。”
“不错,那封信就是她写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对她的字迹十分熟悉。”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月留衣所写:“没想到当年她伤得那么重,居然还能活下来……”
“那她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把信交给慕容极?”
“这么多年了,她一点长进都没有。”晏海冷笑了一声:“她一定是先试探过,觉得不是你的对手,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既能够让我不得不去见她,而且必须有所顾忌,不能轻易与她动手。”
“那她要见你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大概是要确定我还活着,而且……真的没有了武功。”
“但有一些事,她一定是知道的。”云寂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站起来递给了他:“比如,她知道会有人夜闯刑狱司,掳走慕容瑜,甚至还很有可能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这样一来,就算我不想去,救人心切的慕容极也容不得我不去。”晏海接过杯子,只觉触手微温,知道他是用内力暖过,忍不住笑道:“她学得太多太杂,所以武功算不得最好,不过小伎俩倒是多得很,若是与她对上,要多加提防。”
“长得好看吗?”
“啊?”晏海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月留衣吗?丑得要命!”
“那就好。”
“好什么……”晏海举起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
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和他手中这杯水一样带着融融暖意。
这一日,二人之间再也没有提到过关于夜间约见一事,仿佛并无此事一般。
到了傍晚,殷玉堂先到,慕容极后脚跟了进来。
殷玉堂神情凝重,而慕容极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今日为了防止贼人将慕容瑜带出城去,四面城门只开了一面,京畿卫将往来之人严加盘查,原本在外城驻守的神骑营更是倾巢而出,在城中四处搜寻。
殷玉堂在院中先问了他一下进展,知道一无所获之后,也只能说了说皇上的关切,空泛的安慰了他两句。
晏海正从厨下出来,手中端了一盘炒莲藕。
“二位都没用晚饭吧!”他对着站在池塘另一面的二人说道:“若是不嫌弃,就随便用一些吧!”
殷玉堂虽然知道他平日里会下厨做饭,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忍不住上下打量,觉得十分稀奇。
慕容极一言不发,先进了花厅里去。
云寂正坐在桌边,看到他们二人进来,眼神冷了几分。
晏海放下菜折回厨房去取碗筷。
慕容极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他此刻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身上的血迹也已经擦干净了,但整个人依然满是煞气。
殷玉堂跟着坐了,他看了看桌上丰富的菜色,颇为刻意的说道:“不知枭先生到底是哪来的福气,居然能够尝到这位的手艺。”
“秋蓝玉名动天下,王爷又是哪来的福气,能将他藏在王府深闺之中,令无数渴慕之人不得相见?”
殷玉堂面色变了一变,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说到自己软肋,对他的忌惮之心又加了几分。
晏海拿了碗筷回来,也坐到了桌边。
四人各据一方。
“王爷,吃菜。”晏海先拿起了筷子,一边招呼地位最高的殷玉堂,却是将鱼身上最嫩的眼下夹给了云寂。
慕容极冷哼了一声,反手想要掀翻桌子,却被云寂伸手一按,桌子纹丝未动,他又朝着桌腿踢出一脚,也被云寂半路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