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太太执拗得把他搂得紧紧的,几乎是把手又硬生生塞回他裤子里,不老实的摸来摸去,愤愤不平道:“你一看见钱,就忘了是我给你们牵线的啦!”
袁朗赶紧和颜悦色,用下巴蹭蹭她的头发,按住她四下乱窜的手,说:“昨天晚上做完到现在,我刚不疼了,你又要来,你不心疼我啦?”
李太太扬起脖子,轻轻用牙齿咬了他的嘴唇一口:“我都说了找日本医生给你看病了,你就再忍今天一个晚上还不行么,人家为了你给老公带了绿帽子,还背着他冒险给你找出货的道儿,我对你那么好你就说啦?”
说完,用那双淹没在浓重眼影中的三角眼似幽怨又似威胁的瞪着袁朗。
袁朗被她看得心虚,无奈之下只好搂着她站起来,趁吴哲和那名商人谈得忘我之际,相拥着往里面走去。
等吴哲送走商人,夜色已经弥漫开来,他四下环顾,没有发现袁朗的踪迹,琢磨片刻,自言自语道:“准定是又做楚襄王去了,唉!”
他无奈的神色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随后又看了看腕上手表,终于起身离开。
袁朗回到吴哲的小屋已经是将近午夜,吴哲正坐在床边整理武器和药品,看见他摇摇晃晃走进来,忍不住例行的打趣:“我还以为你让那李太太给吞了呢!居然还能回来!”
袁朗没答茬,走进来往椅子里一坐,良久才开始换衣服化妆。
吴哲望着他眼圈周围的乌青说道:“累啦?要不你先睡会儿,一个小时之后我叫你。”
袁朗像是懒得说话似的,半天才摇摇头,说:“还是早点过去埋伏比较好,太晚了在街上走叫人起疑。”
吴哲这次不再和他说笑,而是替他拿过衣服来帮忙穿好。“你昨天晚上就没睡,今天还又两头跑,还伺候一晚上……那如狼似虎的李太太,你盯得住吗?”
袁朗摸了摸镜子里自己那张带着胡茬的脸,说道:“我在军统的训练班上最高纪录是四天没睡躲避二十多人一个小队的追捕,这次比那次差得远呢!”
吴哲欲言又止,做出一副cao心又无奈的小媳妇表情,低下头继续收拾自己的药品。
袁朗穿戴打扮完毕,敲敲吴哲的膝盖,冲他伸手:“再给我来瓶止痛药。”
“上礼拜刚给你一瓶啊。”
“吃了一半洒了一半,没了。”
吴哲扬手扔出去一个小白药瓶,彻底失去了涵养,说道:“你别太浪费了,现在药是有可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弄,省点是点!”
袁朗“嗯嗯”着,拧开盖子就倒出两片塞进嘴里,然后转身出门。
不大工夫,吴哲从窗口看见缩着脖子揣着手的袁朗从楼下街上走过,外面起风了,将一些店铺的招牌刮得乱晃,地上的废纸打着旋挨个从街心飞舞而过,吴哲听到一种呜咽的声音回荡在街巷之中,宁静的午夜突然变得有些喧嚣,仿佛昭示着这一个夜晚他们注定要无眠。
黎明在齐桓等人的期待中终于来临,当看见天边泛起一线灰白时寿衣店中所有人都把手中的枪又掏出来检查了一遍。街道上零零星星有些路人,袁朗带着几个手下在寿衣店对面的小公寓楼里租了个房间,掀开窗帘一角观察下面的动静,一个装扮成扫街清洁工的特工挥舞着扫帚,眼观六路的盯着可能开来工部局囚车的方向。
袁朗又化了一张老头脸,堆积的皱纹把他本来就清癯的面容掩盖得一塌糊涂,他手里攥着枪,有些焦躁的在窗边踱步,身后的手下们奇怪的看着他,莫名其妙却不敢问。
史今蹬着自行车从这条街上缓缓行来,车把上挂着公文包,像个外国洋行的体面职员。他若无其事的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好像根本没察觉四下里都是军统特工们精光四s_h_è 的眼睛。
袁朗沉默的看着他,身后有人提醒了句:“队长,这不是史今吗?”
“是又怎么样,现在咱们和人家是合作,没他也就没这次任务。”
身后的人不吭声了,史今的车轮从雾霭缭绕的街道上驶过,消失了。
时间在冲淡战斗开始前的紧张感,太阳越升越高,街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多,逐渐发展成为平日的车水马龙,并且由于临近旧历新年,而多了一些沿街叫卖年货的小贩,热闹非凡。
寿衣店照常开张,齐桓指挥着伙计下了门板,打扫了门庭之后就坐在柜台后面喝茶,表面看报纸实际上一直用余光瞄着对面袁朗的信号。
袁朗叫下面假扮清洁工的特工撤离,换了一个假扮小贩的出去望风,直到后来他自己也有点不耐烦了,也拿了个小板凳下楼坐在公寓门口,拄着拐棍,装成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晒太阳。
手表指针快指向十点了,却丝毫不见工部局押运车辆的影子,街上人来人往平静而忙碌,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袁朗打算起身站起来溜达溜达顺便想个办法去了解一下情况时,在街道的拐角处,看见了高城。
高城还是穿了平时当汉j-ian的那身衣服,可能是因为跑路了,头发有点散,但却使劲压抑着喘息,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
他身后跟着白铁军马小帅甘小宁,令人吃惊的是许三多居然也跟来了,刚要下车就和迎面一个同样冒失的小贩撞在一处,满篮子的针头线脑散落一地,正被揪住帮忙拾掇。
刚拐过街口高城就看见了袁朗,虽然后者扮的老头连自己人都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出来,但他一眼就知道那必定是袁朗。同时袁朗也发现了他,这在行动计划中是根本没有的。
高城没有走过来,站在原地冲他瞪眼,眉头想要往一块儿挤却不敢挤得太明显,眼珠子快要冒泡了,那样子好像世界即将毁灭,灾难从天而降似的。
袁朗坐在小板凳上没敢动,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了什么事情,才让高城冒险跑到这里来对自己发出警告,可是四下观察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在他发愣的当口,高城已经带着甘马白三人进了德明寿衣店。
齐桓正等着对面的袁朗发暗号,冷不丁门口光线一暗,高城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一见是他,微微眨了下眼。齐桓还在琢磨是不是高城在冲自己使眼色,对方已经开口了。
“我说掌柜的,给来一套上好的寿衣!”
店里几名特工假扮的伙计这就要围上来打发不速之客,被齐桓轻轻抬手制止了,他和袁朗一样立刻察觉事情有变,便上前认真扮演起寿衣店老板的角色。
“先生要多大尺寸的?什么款式?”
高城毫不犹豫道:“跟我身量差不多,嗯……大概比我瘦点……就做身军装吧。”
“啊?”齐桓半真半假的感到惊奇,“先生,哪儿有寿衣做成军装的?”
“怎么没有?你们店门口招牌不写着可按用户要求订做吗?”高城吹胡子瞪眼睛的同时不忘记将店内四下环视一周。
“是,是,那那您要的是……哪个军的军装?”齐桓板着脸,觉得自己这话也荒唐。
高城险些喷了他一脸吐沫星子:“废话,难道还是鬼子的军装?你老实点!”
齐桓忍着不能发作,一转身抄起柜台上记账的本子,用笔在上面狠狠记下一单生意订单。
此刻高城发现了摆在角落里的那口棺材,他走过去,扒拉开挂在棺材上面的一堆寿衣成衣,用手上下左右抚摸。
店外对街坐着的袁朗看见他这个动作,猛然惊醒,他思索了两秒,站起来走进小公寓楼,叫着埋伏在y-in暗处的手下:“你们几个,快去叫人把埋好的炸药都起走!”
特工们立刻撒腿便跑,袁朗又回来贴在公寓门洞口看对面的动静。
寿衣店内,齐桓走过去阻拦高城,后者却一拍大腿道:“这棺材不错,本来还想去棺材铺转转,倒剩得老子跑腿,掌柜的,我要了,多少钱?”
齐桓黑着脸回答:“先生,这是人家抬来让我们给上漆的,不卖!”
高城仍旧在摸那棺材,头也不抬:“你估个价,把赔给人家的钱也算进来,我买。”
“可是人家不答应啊,那是人家老太爷十几年上了十几道漆的,给多少钱也不会卖的!”
高城直起腰,让自己的脸显得要多蛮横有多蛮横:“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四名打扮成平民的特工突然从寿衣店的后门撞进来,每个人怀里还各自抱着一个包袱,他们神色有些紧张,包袱皮看上去包得不是很整齐,一看便知是匆忙为之。小小的店面里顿时拥挤不堪。
齐桓正要伸手阻止他们进来,高城一眼瞧见了,伸手就去拿一个人怀里的包袱,嘴里说着:“正好,这香烛供品我也在你们这儿一块儿买了!”
特工们纷纷做出战斗的姿态,正不知所措间,齐桓一把拉开了高城攥在包袱皮上的手,说道:“先生带钱了吗?”
高城扭头吩咐白铁军给钱,白铁军掏遍了口袋只掏出零星的几块钞票,他就继续后者脸皮说:“那什么,先给订金,回头我派人把钱再送来!”
齐桓扭头去看街对面的袁朗,胡子皱纹满脸的老头冲他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他这才缓和下来,吩咐四名特工将怀里的包袱放进棺材里。
棺材盖缓缓开启,里面堆了一些炸药,四个包袱放进去,发出铁器碰撞的闷响。高城看看齐桓等人,用下巴指点他们腰间:“你们的枪,也放进去。”
众人只好照做,后来的四名特工之一在棺材盖严后小声说:“你怎么拿走啊?我们起了炸药才发现已经戒严了,工部局派警察在挨家搜查呢。”
高城一挥手,甘马白三人立刻上前去抬棺材,齐桓也吩咐手下帮忙,将棺材抬上早就等在店门口候着的许三多的三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