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祉上辈子应付大太监高起潜的勒索也不过给了一匹战马,这回真是十分地慷慨了。何况给张俊就不能亏待了韩世忠,至少要送出同样的厚礼。韩世忠听得满意,用手指叩着桌板,笑道:“老张,你是赚到了。”
“是呀,有了安老这句话,我看二十年后就可以反攻中原了。”
“老张,你又说笑了,哪里用得这么久!咱俩是好亲家不许在我面前打诳语。”
“打球的诳语。良臣,你好好算算,五十匹公马配种,一年能下五百匹小马驹不?等这些小马驹长大了,再训练成堪用的骑兵,可不得花上二十年的功夫?哈哈哈!”
吕祉把酒碗直接砸在了桌子上。“张宣抚固然想得久远,可二十年后的事情我们都难以预料,还是先想清楚眼下是正经。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询问宣抚,譬如朝廷若要北向用兵,江东宣抚司打算如何行事?”
吕祉在逼张俊j_iao底。
张俊却不应承,来了个顾左右而言他,“安老,不要着急,到时候我自然会向官家j_iao代。今天晚上咱们还是喝酒,喝酒!”
张俊咕嘟灌下一碗,又道:“安老创的这曲子可有名目吗?我养的那鼓乐班子也得好好跟安老学学。”
吕祉听到张俊口中吐出“官家”二字时,心中便明了了,张俊已然决意投靠官家。他和韩世忠纵然有些隔膜,但可因为抗金而情投意合。与张俊则不论他如何让步,两人关系也不会因此有丝毫改善。他当即朗然道:“这叫闻金鼓而思奋进震怯懦腔,倒不是我藏私,就怕张宣抚使出吃n_ai的劲头也学不会。”
张俊老脸铁黑,攥紧拳头不做声。
“哈哈,喝酒,都喝酒。”韩世忠笑道。
宴会之后,吕祉立即秉退众人,连刘子羽都退下了,独叫来了岳云和胡闳休两人。“适才的情形你二人都看到了?”
厅上红烛明灭,依旧是盛大的气象。岳云皱眉道:“宣抚,我看张宣抚的意思不好。”
“哼,民脂民膏养了这样一只硕鼠!”吕祉愤然。他在这两个心腹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你们知道怎么对付老鼠吗?”
“我小时候家里穷,没有过夜的余粮,家里自然也没有老鼠。但我听爹说,对付老鼠先要扎紧篱笆,不要让它们有生事的机会。如果再养一只猫看在家里,那老鼠就更没有闹腾的余地了。”岳云恭敬道。
“你说得很对。现今的情势非常复杂,内,有人心术不正,外,有细作要破坏这次大会。两位身上担子很重,一定要睁大了眼睛,盯紧了,”吕祉没有说盯紧谁,只是拍拍两人肩膀,“内忧外患,全在这两三天了。”
……
吕祉所料半点不错。张俊的确是在酒席上下定了决心。若是论战场上的决胜千里,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吕祉与岳飞的。和这几人同一主战,他张俊是再无出头之r.ì了。但若是改弦更张,投靠官家,他却一可得荣华富贵二可成为官家心腹。两厢计较,做哪种选择已经是显而易见了。张俊所以肆无忌惮地与吕祉争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朝一r.ì,官家自然会知道他这一番良苦用心,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他和吕祉撕破脸皮,却苦了自己。韩世忠可以任意择一营妓拉去夜夜快活,他就只有孤枕独眠了。这对于沉湎酒色的张俊而言,不异于凌迟酷刑。张俊不能找营妓,不免就将眼光投到了勾栏瓦舍间。偏生淮西一军防范的内紧外松,张俊接连几r.ì竟不能得手,真正是淡出了鸟。宴会之后,张俊心头火气更大,苦于找不到出火的渠道,一夜闷坐愁城。更深之时,他不由分外思念张秾这倾国的尤物,越发憎恨吕祉。他直到天明才合眼朦胧睡去,却又被亲兵叫醒,要参观铁匠营与火器作。这一r.ì自然依旧是不欢而散。下午又是饮宴,张俊干脆推脱头疼不去。张俊不去,他的手下也全数请了假,陪着张俊。就这样看看天色将晚,田师中忽然推门进来了。
“阿爹,你道我今天打听了什么消息!吕宣抚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坏了,依旧手机更的,哭
第138章 五年平金(68)
田师中毕竟火候浅了,不如张俊深沉。只见张俊疏淡的眉毛一挑,开口问道:“吕宣抚是什么人轮得到你大呼小叫的议论吗?”语气不y-in不yá-ng的,又一努嘴,缓缓道:“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田师中立即会意,知道爹并未恼怒他不尊敬吕祉,嘿了一声道:“爹看此人平r.ì里道貌岸然的,冷眼看上去像是个正人君子。这两天跟他打j_iao道,他也动不动就教育自家们忠君爱国,念他的四字真经。可我手底下的几个人,跟淮西军的亲兵们玩叶子戏,玩得熟了又故意输了赤佬们几个钱。这才打听出,这位吕相公感情也有两个红颜知己,还是营伎出身的小娘子。吕相公愣是放着天仙也似的正牌老婆不去宠,上赶着闹了一年的隔阂,最后闹到了官家那里。他却把这两个小娘子宠上了天,趁着跟婆娘分着住的时机,帮这两个小娘子脱了籍。爹,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你懂什么!”张俊拈着短须训斥道,“这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吕宣抚也是深知个中三味的人,所以才有这等怜香惜玉之举。”
张俊说完率先嗤笑,田师中也跟着大笑不已。
这已经堪称对吕祉人格赤、裸、裸的践踏与侮辱了。张俊却意犹未尽,他忽然想到,虽然官场之中,武将可以对营伎为所欲为,文官却是有一道底线的。当时,文官如果与官伎发生r_ou_、体关系即是一大罪状,轻的丢了乌纱帽不说,重的会下狱论罪。事态如果发展到这一步,就有十足的热闹可看了。张俊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薄唇,犹似刚刚食用了一道美味,笑道,“这两位小娘子年龄几何?相貌如何?现在何处?我儿都打听清楚了吗?”
“爹,你放心,儿子办事周全。这两位文家小娘子,一个叫琴娘一个叫柳娘,长得很是清秀,色艺双全。刘宣抚在的时候,两人就很受宠爱。淮西宣抚司的亲兵们隔三差五地总见两人被刘相公唤去说书唱曲。不过刘宣抚可怜两人是孤女,年纪也小,对其并未,嗯,”田师中说道这里顿了顿,一双色眼眯了起来暗示刘光世不曾对两人动过手脚。
“这样说来,吕宣抚可比老刘懂得采、花的道道,毕竟是文人,花花肠子多。我儿,你也要学着点人家的手段。”
“爹,我可做不成这种事情,小姑娘有什么好的?”田师中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继续道,“后来,这两人也不知道和谁闹了别扭,逃出了庐州城,在临安卖艺。之后无巧不巧地遇到了吕宣抚。吕宣抚呀,当时是独处,一来二去地就对上了眼。听说,大过节的孤男寡女三人曾经同处一室。”
“什么!”张俊眼中光芒陡然一亮。
田师中媚笑:“三人共处一室。”
“呸,驴粪蛋子,你的歪主意打到哪里去了!我是问,当时那姓文的两人还是逃人?”
“据说是。后来正因为这个缘故,吕祉才帮助两人脱籍的。”
“这两人现在还在临安?”
“爹,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呀,这两人自然是跟着吕祉到了庐州府。吕祉看这两个小娘子虽然脱籍,但Cào持旧业的话不成个营生,就让这两人拜了刘神医刘仲明做徒弟。现在两人就在军营旁赁了间房子居住。每r.ì里跟着刘仲明学望闻问切的手艺。听说,刘仲明还会诊治房中之事。这以后,吕祉要是再和这两位小娘子共处一室,可是有大福气了,啧啧。”田师中两眼放光,似乎亲见了三人大战的场景。
张俊一摆手:“你不要说了,让我想一想。”
“是。”
张俊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良久无语,心中迅速盘算着利弊。文家两位小娘子的事情是个意外收获,这样一个大把柄就被张俊攥在了手心里。不过,张俊一时还没想好该怎样利用这个机会。何况,道听途说终究是差了几分意思,风闻言事的攻击力比不上实有其事。何况,听田师中的小报告,这两个女娃是十分浪、d_àng的货色,一时勾起了张俊的好奇心与嫉妒心。自己的国夫人就是从妓、院里找到的,这两个比起张秾来不知谁是翘楚。
张俊沉吟道:“你那地址可曾访的实了?”
“爹,断不会有差错的。”
“哎,可惜,可惜,饮宴了这许多次,安老竟不曾把安家小娘子介绍予吾等,想是不肯割爱了。这样的尤物不知何时能够一会。”张俊以手支额,似乎是为此十分地烦恼,进而头疼。
“哦,”父子连心,田师中立即道,“爹,我看你气色不佳,不如请两位名医来诊治一番?”这是田师中自告奋勇,要硬请两女一圆亲爹的渴想。
“不知爹想安排在何时?”
“明天、最迟后天岳五和吴大就要来了,我可不想让这俩瞧见自己一脸病容。”
“明白,”田师中以手加额,“儿子这就安排。”
田师中离开后,只剩了张俊一人。他不再维持矜持的风度,重新在宽大的房间中来回不安地踱步。他此时的心理相当奇特,不只是单纯的出于对女x_ing身体的欲渴望,还间杂有报复吕祉的快感。他为人非常暴虐,一旦碰到稍有不合自己意思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置之于死地。“所幸”一般而言,他有足够的权力为自己达成这些“小小”的心愿。他身边的亲兵,就经常因为端上的茶水烫了这样的小事或者仅仅是迁怒,而遭到他的鞭打甚至于处斩。何况这三天吕祉的羞辱已经让他把这个年轻的文人高官列做了生平大仇,迫于无奈之下的步步隐忍更让他怒火中烧。他迫切的需要找到个发泄的出口,以平复恶劣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