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想到的线索,只有记在狙击手脑子里的,重合的时间点。
最后的一分钟。
6:59刚过时,科研基地的警报响起,丁教授说,设备出错了;几乎同一时间,海里的潜艇报告失控,即将发s_h_è 导弹。
6:59:53,导弹发s_h_è ,岛屿上发生大爆炸。
几秒之后,发生时间循环,回到48小时之前。
“我觉得”,在把这些也写在白板上之后,成才开口道,“咱们应该再去问问丁教授,他研究那个磁场异动,到底有多大威力。”
讨论到此告一段落。
刚才一直在专注地思考推断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三人都有前心贴后背之感。
“饿死我了”,锄头嚎叫,一看表,已经中午一点半,“卧槽。”
“这个点儿连小灶都没了”,袁朗也皱起了眉,“得,我请你们吃泡面吧。”
“嗬,一早上用脑过度就吃个泡面?天理何在?”锄头显然非常失望。
“行,那你去自己解决,我们俩吃”,袁朗看向成才,“没问题吧,成小花?”
“没有。”
当然没有,有了之前那些次不断重复的萝卜丸子,和那几次波澜起伏的小炒,成才已彻底放弃对午饭的纠结,现在只想赶紧填饱肚子,吃啥都行。
“成小花,你的阶级友情呢?”锄头对室友表示了鄙视。
“被饿没了”,成才应付道,转身就问,“队长您存货在哪儿?”
“下面那柜子里”,袁朗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拿。”
成才便也不客气,打开柜门翻出个纸箱子,里面塞着好些碗泡面,还有火腿肠榨菜之类。
“哎哟够全乎的”,刚才还在抱怨的锄头此时饿虎扑食般扑上来,“海鲜味儿的给我!”
“你的阶级立场呢?”这回轮到成才鄙视他。
“被饿没了”,答案直接复制粘贴。
三人窝在办公室里烧水泡面,再搭根火腿肠扔几粒榨菜,一阵吸溜吸溜。
毕竟是饿极了,倒也吃得挺香。
转眼间碗都见了底儿,连调料汤都喝尽了。
锄头打了个饱嗝,特别没骨气地叹道,“现在我特能理解,朱元璋喝珍珠翡翠白玉汤时的心情了……”
“敢情你当年选训时还没理解够?”成才笑他,顺手把杂七杂八的垃圾都收进垃圾桶,随口问道,“队长,下午咱们还是自由行动吗?”
袁朗抬抬眉毛,“之前那些次,下午都什么安排?”
嗯,成才抓了抓头发,“如果事情没说完,就继续讨论,如果像今天这样说完了,那就自由行动,等您晚上开完会,明早再安排具体战术。”
“那你呢?自由行动都做什么?”
“就老样子”,搞不明白为什么他问起这些,但还是如实作答,“捉老A,打游戏,看书……最多的应该是睡觉。”
“心理素质不错嘛”,袁朗微笑道。
……
唔,原来如此。
“谢谢您夸奖。”狙击手回以礼貌标准语。
应该是已经习惯了被队长观察,成才想,所以才会偶尔忽略掉。
即使表面看来一切如常,但每一次重来,他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与分析着自己,这感觉令人压迫,但是……并不讨厌。
“好了,都吃饱了?”袁朗站起来,“那解散吧,下午自由行动。”
“队长”,狙击手却突然开口道,“您下午有空吗?”
“哦,你有什么事儿?”袁朗侧着脸,抬眼看他。
“要是有空的话,能给我加训一会儿s_h_è 击吗?”他认真问道,“毕竟我最近这些天都没训练过了。”
“唔”,袁朗略有些吃惊,但沉吟片刻还是点了头,“好。三点半吧,靶场见。”
“是”,成才立了个军姿,然后招呼吴哲,“走啦锄头,下午要不要一起?”
“算了吧”,吃饱了正发木的吴哲站起来,露出一脸嫌弃,“我又不是受虐狂。”
其实真不算自虐。
都过去这么些天了,球都踢了好几场,正规的训练却一次没有。
虽然身体机能还一直维持在最初的状况,但意识上肯定是会变得散漫些,是该加训一下了,以免生疏了技能。
理由很充分。
但……这也都不是必要条件。
当成才拎着枪来到靶场时,他想,自己必须得承认:别扭也罢无奈也罢,即使总是被观察被窥探,然而这失序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确实越来越喜欢呆在队长身旁渡过重复的时间。
而申请去特训,则是目前自己能想到的,最不任x_ing的,也是最心安理得的要求。
队长到的比想的更早。
当成才提前十分钟到达场地时,他已坐在那里抽烟。
“您这么早就来了?”狙击手赶忙跑过去。
“是啊,你都那么久没训练了”,袁朗笑道,“我可不得好好想想,怎么加这一餐?”
成才黑了脸。
锄头说的没错,这回确实是自己找虐。
练习项目果然舒爽。
从体能到强度到技术要求,都给加了码,而关于s_h_è 击本身,则是怎么别扭怎么来。总得来说,就是绝不能让每一次s_h_è 击顺利完成。
一小时训练下来,狙击手满头汗。
袁朗看他从地上爬起来,问道,“自我感觉如何?退步了吗?”
“还行吧”,成才抿了抿嘴,“没想的那么糟。”
“确实”,袁朗赞同,他手撑在身侧坐在场边的台阶,“过来坐会儿吧。”
“好”,狙击手放好枪走过来坐下,拿袖口蹭去脸上的汗水,染出好几道黑。
“其实是比之前更稳”,全场旁观的人当然看得出区别,这南瓜对待麻烦的耐心又上了个台阶,“被这些次穿越锻炼的?”
“大概吧”,成才苦笑,“虱子多了不咬。”
就是这种感觉,队长设个圈套让你往进钻,为了他自己对你的判断。
最初的时光里,自己对此完全未知,钻进去了才追悔莫及,却又为了他的判断而忐忑不已;
到后来已经能慢慢发现他的圈套了,但也无所谓是不是钻了进去,因为对自己已有了认知,所以也不在意他到底做何判断;
而现在……
经过这些循环的日子,自己已经开始利用外挂之便主动帮他下套,然后再在被他判断的同时,去探索不曾了解的他和不曾发现的自己,莫名刺激。
想叹气。
成才觉得自己这状态有点儿变态,可又甘之如饴。
偏偏只要给队长机会,他总是乐于设下圈套的,似乎观察自己……也是他的习惯。
“怎么做到的?”袁朗这次很直接,“在崩溃和抗争之间选择了……嗯,用你的话说,习惯?”
“因为其实没得选”,狙击手弯下腰把胳膊架在膝盖上,“崩溃这事儿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至于抗争,条件有限,这显然不是个一两次就能解决的麻烦,所以……就只好习惯了。”
果然是令人发指的心理素质。
这南瓜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第一次把他淘汰出局时,一场虚假的化工厂暴恐袭击就把他吓退了,袁朗回忆着,可似乎再回来就变了个人……“就像你被退回Cao原五班时那样?”
“是么……?可能……是的”,队长这令人恐惧的观察力,亦或是直觉,总是会发现很根源的东西,有时自己都未曾发觉,“那时也一样没得选,日复一日重复着简单至极的日常,只能去习惯”,成才想起那些日子,露出了酒窝,“然后再一步一步,慢慢来,试着改变点儿什么,不管有多微不足道。再然后,终于记住了那六个字。”
不抛弃,不放弃。
“后来你就喜欢上那地方?”
“是的,特别大,特别安静,让人安心”,狙击手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心,“而且就算平淡,也总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
“我们也会看到的。”袁朗的手撑在身体两侧,仰起头。
“什么?”
“新的一天的太阳”,他眯起眼盯着天空,“会看到的。”
“嗯。”
此时此地,不想分析判断,队长说的话,他信了。
“还有个疑问啊,成小花”,袁朗又叼起了烟。
“什么,您说?”
“你好像,比之前跟我熟?”
“嗯”,成才微笑,“熟多了。”
“所以到底……”
“队长。”
“嗯?”
“等全新的一天来了”,狙击手侧脸看着缓缓吸烟的人,“您什么都能记住了,我就把所有发生的事一并讲给您听吧,如果您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