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队长并没有意识到或许其中也有自己的问题,而是撇了撇嘴,把相机挂在了脖子上,就这样出了门。
还没到楼梯口,就看到对面俩南瓜勾肩搭背地走过来,嗯,是每次去医院时小护士们看得最多的那俩。
“队长”,俩人一起打招呼,一个盯着自己的相机,另一个腼腆地笑着。
“士气不错嘛”,袁朗打量着他俩,“我相机可备好了,就打算抓拍你们的球场英姿呢”,笑,“万一有裸奔,也一定给你们拍照留念。”
锄头不出意外地嘟囔着“烂人”,旁边的狙击手则抿了抿嘴,“我们会赢的。”
得得。
逗他们玩儿是挺有趣,但得适可而止。
有炸毛的有记仇的有认死理的,南瓜不好带啊。
两个年轻人说是要热身先走一步,一溜烟儿地跑不见了。
袁朗则手c-h-a口袋,踱向食堂,脑子里又把所有人的场上位置想了一遍。
说实话,比起带队打突击,当个足球教练,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外行。
但这不妨碍他观察和分析他的队员们。
场上的的位置基本都是小伙子们自己磨合着定的。
像菜刀这种稳重细心又压得住阵的,坐镇球门再合适不过;
锄头是个头脑灵活擅于发现破绽的,在中场灵活地找找机会带动一下也是他的最爱;
许三多吧,速度快体力好不要命,踢起边锋简直是个小炮弹……
至于二茬南瓜成小花,则妥妥的是三队的后场主力,他踢球的风格就像他打狙击,绝不全场猛跑,只有在该出现的时候才出现,无论是防守还是发动攻击,时机都卡得刚刚好,极少有因为慌乱出的错,心里素质好到惊人。
早饭的包子味道不错,吃完再遛达回球场,两边的小伙子们早都到齐了,个个摩拳擦掌。
裸奔真是个好赌注,涉及到这种面子问题,球场上拼抢的激烈程度上升了好几个级数,连菜刀这么稳妥的大将,吼得也都快赶上削南瓜时期了。
倒是后场的成才一如既往地卡着位,堵截、抢断、传球,跟菜刀协调防守,碰到踢的十分漂亮时,还会转过来给自己打个手势。
他在这集体里,虽然还是话不多,却已十分自在。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说服了自己,把他重新捞回老A,这个决定确实是正确的。转眼两年过去,这小子的潜力依然有待发掘,袁朗琢磨着,过段时间是不是该给他个机会去军校深造一下,回来好往带兵的路上转一转了。
球场上的队员们踢得十分带劲儿,基本上没人去管场边教练的意见,袁朗也乐得形同虚设,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想西想,只感受着周末欢快又热闹的时光。
终于,下半场八十分钟后,小炮弹许三多奔袭到前场,眼看着对方的守门员与后卫撞在一起,于是自己连人带球一起滚进了对方球门,紧接着满场欢呼,自家的南瓜们都纷纷滚进了对方球门里……
看来今天带的照相机,是拍不到什么劲爆照片了,只能等一会儿裁判大刘吹了哨,给大家照几张合影吧。
下了场的小伙子们个个得意万分,他们已然忘记上一场是自己输了按总分算也不过是个平局,总之这回不用裸奔就是胜利,拍起照片来个个儿都笑得像许三多……
“队长”,队伍里那个一笑就有俩窝的狙击手喊道,“你也过来一起拍一张吧,就差你一个。”
“好嘞”,袁朗拜托了大刘帮忙按快门,自己就挤进人群里,和大家站在一起。
“一,二,三——茄子!”
看来今天中午且有的闹了,这帮家伙趁着周六赢球,肯定会喝两杯。
袁朗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凑热闹,毕竟酒量不济也是很现实的问题,但球队庆祝教练却不参加也不太说得过去,他考虑再三还是拎了饭盒出门。
酒让南瓜们去喝,自己开个场就好。
果然,还没进食堂就已听到里面的热闹劲儿,再走进去就只剩皱眉头的份儿了,这帮小子们非得上赶着与二队的南瓜们挤在一起,这不是找着喝多了借酒闹事儿嘛。
老林那个大块头也坐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那热闹非凡的场景。
袁朗迅速做了个决定,他挑了挑眉毛走上前去,挤进人堆儿里拿走许三多的酒杯,“今天大家赢了球,都高兴,你们好好喝,记得敬功臣!”然后把那半杯酒一饮而尽。
大家纷纷拍手,“好嘞,痛快”,第一时间再把完毕手里的酒杯满上……
袁朗已趁机绕过了众人钻进后厨,“老李,你给随便炒两个菜。”
留在那儿不被臭小子们抓着喝也得被老林灌,况且还有一整桌萝卜丸子,还是躲到这里愉快一些。反正此时大家重点关照的对象已变成许三多,自己这个队长溜掉了也不打紧。
唯一担心的是那群家伙喝多了与二队对掐,没成想石头在抬杠时被个丸子卡住差点儿没送去医务室,两边的战火就此熄灭,南瓜们吃好喝好就愉快地散去了。
酒足饭饱,虽然只有多半杯酒,也足够让一个下午本来就没什么事儿的人昏昏欲睡了。
袁朗回了宿舍躺下就睡着,再醒来已四点多……
周末,还真是美好。
洗把脸出来,去各个宿舍兜了一圈,队员们的业余生活还是挺丰富的,打游戏的、看剧看小说的、画画写作的、捉老A贴纸条的……
也对,袁朗一直都鼓励大家有爱好会找乐子,他们选择的是一个随时会面对危险与压力的职业,这就更需要找到情绪的出口,让紧张过后的日常得以安然愉快地度过。
视察完,已快到晚饭时间,但根本没有饥饿感。中午饭吃完就睡了,现在肚子里的食物还没消化呢,袁朗想了想,决定去转一圈散散步。
他下了楼,看了看花坛,锄头的后宫佳丽们正水灵,好些枝含苞待放。然后他沿着青葱的林荫道走到办公楼下,今天这里分外安静,再转过武器装备库房,沿着院墙的小路一直走,清新的空气让烟Cao也失去了吸引力。
cao场上依然有人在踢球,明天还有另外两队的对抗;训练区域倒都很安静,毕竟周末还是以休息为主,这会儿也不是收南瓜的季节……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枪声。
来自靶场的方向,干脆清晰的爆破声,不急不躁地一声又一声,是特殊而又熟悉的节奏。
袁朗停下了脚步,回忆了一下刚才宿舍里的视察,好像……是没见到成才。
掏出根香烟点上,他踱着步子,转向靶场的方向。
“队长?”狙击手听到脚步声就爬起来,提着枪。
“我顺道的,听着像你就过来看看”,袁朗看着远方的靶子,“打得怎么样?”
“还行吧”,成才答道,“您要看靶纸吗?”
“不用了”,也不是正式训练,“周六大家都歇着呢,你也不用这么刻苦。”
“嗯”,成才笑,“不过我也没觉得辛苦,我喜欢练枪。”
“哎,其实我挺好奇的”,袁朗斜眼看他,“除了狙击,你就没点儿别的爱好?”
“啊,捉老A打游戏,还有帮锄头照顾花坛……我都挺喜欢的”,抬着眼想了想,“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狙击。”
好吧,爱好选择是个人自由,袁朗无奈叹了口气,“有没有任务都抱着枪,还是杀气太重,有空培养点儿新爱好吧。”
杀气太重……您还毒气太重呢。
“我知道了”,成才笑得有点儿狡猾,“不过队长,除了抽烟,您还有别的爱好吗?”
……
被将了一军,袁朗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这小子今天比平时话多些。
“有啊”,挑眉看向笑嘻嘻的狙击手,“削南瓜。”
……
“队长,我练完了”,二茬南瓜马上回到了严肃认真的表情,“咱回吧。”
呵,袁朗提起了嘴角,“回吧。”
成才背起枪,跟在身旁。
袁朗又续了一根烟抽,一路没什么话,但也没什么不自在。
只有同生共死过的战友,或十分熟悉的朋友,才能在这样的沉默中毫无尴尬。
毕竟,袁朗想,也是带了那么久的兵了。
到了宿舍楼下,成才说他先去还枪,就此告别。
袁朗回到自己屋里,想了想南瓜刚才的问题……有些好笑地把手里的烟熄掉,然后打开电脑。
看个电影吧,从锄头那儿拷来的文件夹还没怎么打开过呢。
最后还是挑了个战争片,《拯救大兵瑞恩》,自己果然是没救了。
知道是个好片子,但影院上映的那阵根本没空看,后来忙着忙那也就根本没想起过这一茬。
现在点开来,从开场惨烈的诺曼底登陆伊始,到最后瑞恩平安回国安然老去,再站在当年的敢死队长墓前……袁朗一点儿没拖过进度条,烟没忍住,还是抽出一缸的烟头。
这片子当年在战友当中是引起过争议的,为了找一个兵,出动一支敢死队,到底值不值得。自己作为一个带兵的人,似乎也参与过讨论,说了什么现在已不记得。
然而此时,真正地看过电影才觉得,在真实的战争中,有太多事并无法用值得与否去做简单的评断。
作为一个军人,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
而作为一个管理者,在危机当中能做的事,就是每发出一个命令,都能摸着胸口告诉自己:无愧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