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市长虽然心念电转,口头上却也没闲着:“周先生,怎么你后来不飞歼-8了?”
“嗯,是这样的,十几年前在南海上空发生了一回碰撞事故,我不再适合继续飞J-8了。”
吴玠失笑,“你该不会说编号是81192吧?”
“吴市长真是聪明人。”
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此时,飞机已经进入1000米的低空,不再爬升高度,而改为以高巡航速度飞行。
没有气流颠簸,庞巴迪飞行的极其平稳。发动机发出隆隆的单调的声音。周鹏举望着舷窗外掠过的大片白云,耸耸肩,“真没办法,我国不放开领空,私人飞机只能在低空飞行。时间长的很,吴市长,一起喝上两杯如何?”说着已经起身打开了柜门,“想选哪一种?”
显然,吴玠对酒柜那极短暂的一瞥也并没有逃过周老板的眼睛。周老板压根就没打算吴玠会拒绝这个提议。
吴玠也并没有客气,“不用选了,早就看上那只黑瓷瓶了。”吴玠从来都是个直接的男人,对于自己的欲望丝毫不加掩饰,尤其是在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满足的时候。
“吴市长真是好眼力呢。”
“这是我专门搜罗来的宋代古董,里面盛的也是用宋代古法酿造的琼浆玉液。”说着,周鹏举毫不在意的拍碎了泥封,将瓶子递给吴玠:“吴市长小心些,碎了不要紧,洒了这酒就可惜了。”
吴玠皱了皱眉,他分明看到周鹏举脸上浮现出一丝揶揄的笑容。宋代的瓷瓶,这是骗鬼呢!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和吴市长说话,即使是刘子羽!他心头愤愤正要发作,却惊异的发现,这酒的味道的确是自己从来没有闻过的,然而不知如何,又熟悉的紧。不禁略怔了怔。
那边,周鹏举一边熟练的拿出两只酒杯摆好,一边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南宋初年,各只屯驻大军,军中皆有酒库,酿造出来的,上好的朝贡临安----当时还称呼为行在或者留在家宅自用,略微次一等的用作官府应酬,再次的变卖市井以补充军饷。机缘巧合,这些方子千年间竟流落到我手中,于是试着做了一些出来,近些年来,我也只尝过两次。”
吴玠的直觉告诉他,周鹏举说的是真的,然而这年头,亿万富翁们买葡萄园自制葡萄酒的多的是,神经或者风雅到自己按宋代古法酿酒的实在是……绝无仅有!所以,吴市长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搭腔,因为以他在官场叱咤风云的机智与口才,此刻竟也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周鹏举倒是胸有成竹,似乎这些情形包括石化了的吴市长的反应都在意料之内,他替吴玠斟满,笑道:“吴市长,尝一下如何?所谓一醉解千愁。”
确实,吴市长近来的烦心事多的很,x市官场从来不太平,最近更是风云叠起,连最不需要□□的教育口竟然也出了事情,更不要提那些向来风口浪尖的部门了。吴市长此次上洛,说是办些私事,其实也是去拉关系找门路了。诚然是前路多难,然而,一醉解千愁,这种大话周鹏举居然说的出来,吴市长的酒量好歹也是西南官场有名的。
于是吴玠十分豪爽潇洒的端杯一饮而尽。一股暖流由喉咙透到了胸口,又从胸口透到了五脏六腑。“老弟,你这酒……?”
“既然喜欢不妨多喝几杯。”
吴玠的身体充斥着奇异的感觉,其实不用周鹏举再劝,他已经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周鹏举似乎在说着些什么:“哥哥……千r.ì醉……”不过,神经已经麻木了,他实在懒得再去理会这些虚无缥缈的声音……
周鹏举苦笑着望着醉卧在沙发上的吴玠,“送美酒送女人,最后连酿酒的方子都送了,哥哥,飞前世今生,都铭感五内。”
自然,这话吴市长是不可能听到的。他替吴玠盖上毛毯,自己一杯杯的自斟自酌起来。
还是醉倒好,梦中有金戈铁马。
ps,这酒的方子是当初吴玠特制的,因为知道岳飞酒量大,里面加了一些特殊的药材。他自己喝会很快醉倒,不过,岳飞在死前一直滴酒未沾,也就无缘品尝了。
吴市长最近难得的一场好梦沉酣,等他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开始盘旋下降了。他有些怔忪的回想着梦中的场景,情景实在混乱的离谱。用句俗语来形容的话,所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不过,似乎这个天下小了一些,也就一个省的行政区划吧。梦里好像还有周鹏举,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做过什么事情了。对了,他到底给自己喝的什么酒呢?
“老弟,这是什么酒,这么厉害?”
周鹏举正懒洋洋的靠坐在沙发上,听到吴玠的提问,耸耸肩:“说实话总是不被人相信呀。吴市长,这是宋代古法酿造的千r.ì醉。如果您还想听进一步解释的话,”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那么,我们也可以一起来复习一下历史。宋史专家认为,因为没有发明出蒸馏的方法,所以宋代酿造不出现代意义上的白酒;但是,这并不代表宋代没有烈x_ing酒,或者说能让人产生烈x_ing酒感觉的酒。这配方里面恰好有一些奇特配伍的药材,所以结果就是……您刚刚坐起来跟我说话。”
舷窗透过来的yá-ng光照在周鹏举搭在沙发的手上,金劳的光恰好闪到吴市长的眼睛。吴玠听着他学究似的语调,心中万分无奈。想了想,也用戏谑的口气回击道:“或许我该这样理解,周先生是会开飞机的宋史专家,兼美食家以及金融专家。”
周鹏举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吴玠的赞美,“说对了!其实鄙人骑马也是不错的,吴市长哪天一起来玩呀。”
吴玠瞪着周鹏举看了半天,当然周老板是半点未曾脸红。吴市长在飞机盘旋下落的轰鸣声中点头大笑,“一定的一定的。”
他终于意识到,虽然一直有受周老板揶揄的感觉,但是那莫名的亲切感源自何处。这个人,对他无所欲无所求,却又始终充满着善意,或许,真的只有缘分才能解释吧。
第42章 千古英雄手(22)
刘光世被吕祉这句“忠义之士”砸了兜头盖脸的一木奉,他愣了片刻,方才满脸委屈地说道:“左护军自成军以来,上上下下都心怀忠义二字,即或是建炎年间。也不曾生过二心。就是那些原来做过盗贼的,自从归顺以后,也全都收敛了往r.ì的行迹,本分老实再不曾胡作非为。吕尚书明察。”
刘光世说到动情处,恨不得指天画地,以表示自己对朝廷的赤胆忠心。
吕祉这才想起来,淮西兵变此时尚未发生,自己这是把预知历史的后果提前拿来指责刘宣抚了。也难怪刘光世激动,左护军在建炎三年,四太子搜山检海捉官家的时候,也只是避战到江西的崇山之间而已,确实不曾投敌;到绍兴七年国势初定之际,却反而被朝廷大员怀疑忠诚,谁也受不了这落差。
吕祉咳嗽一声,只好安抚道:“宣抚未免太过多疑,宣抚只想,朝廷若是有半分怀疑宣抚的意思,又怎会派下官到宣抚军中视事?”
此话一出,刘光世脸上的y-in云顿时散去。吕祉却趁机加重了语气:“然而这一个忠字却也有j.īng_忠纯忠的分别。宣抚自视与岳少保,哪个更忠于朝廷?”
吕祉直接抬出了岳飞来压刘光世。刘光世也清楚,官家曾经御赐“j.īng_忠”二字给岳飞,作为岳飞屡立战功的褒奖。他索x_ing避而不答,讪笑一声,“岳五(岳飞排行第五)自去博那个虚名。”
吕祉睁开了眼睛,“宣抚说得岳五又是哪个?”
“乃是自家小儿子的一个玩伴,刚上学的顽童,还不晓事理呢,当职绝不是说鄂州的岳老弟。”刘光世面不改色地说完这一通话,笑看着吕祉,依旧是明着暗着地贬低岳飞。这年头,一个做武将的忠心不二,一心替朝廷分忧,在刘宣抚看来实在是大大地不明事理。至于老弟的称谓,则是这几个大将对后进的岳飞的通称,叫得又酸又涩。
吕祉见刘光世服软,也不想深究,他原也不指望自己一席话就能说得刘光世洗心革面了。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举目四顾,却没见到郦琼的影子,估计是刘光世怕两人再起冲突,提前让郦琼走了。
但吕祉还是问了一句,“郦太尉呢?”
刘光世这回答得爽快:“郦琼所负责任甚重,来不及向吕尚书告辞,已经动身去太平州了。”
吕祉点头,果然不出所料。只是不知何时,围墙四周又多了几十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尽是负戈的武士。
刘光世瞪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关复古,关复古从怀中掏出旗帜一挥,四下里的人影立即退去了。想必是适才打斗的响动过于大了,惊动了值守的银枪军,这些军士从隐蔽地点出来护卫。关复古从刚才开始就为被个文人打败而恼火不已,此刻忽然说道,“左护军都是响当当的男儿汉,鄂州的后护军算个球。”
关复古这突然的回答不只表达了对岳飞一军的不屑,连刘光世也一并埋怨了。
刘光世倒是高兴地扶着关复古肩膀赞许道:“关武义真是耿耿忠心,待会儿记得找掌簿的支取一贯的赏钱。”虽然如此,可刘光世不知道吕祉的气是不是消了,却也没让关复古起身。
吕祉心道,原来关复古如此勇将,不过是武将五十三阶中的第四十一阶。他心中微有不忍,亲自去搀关复古。
关复古挂了彩,却还是梗着跛子身子一晃让开吕祉的臂膀,踉跄着自己站直了身体。
吕祉轻叹一声,这样倔强的脾气,难怪在淮西军升不上去。刘光世见吕祉没有怪罪的意思,趁机挥手让关复古去了。
吕祉望着关复古离去的背影,又想起一事。“刘宣抚,怎么这些r.ì子都不曾在你的护卫亲兵中见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