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解。
白露道,“将军的衣摆上还沾着冥钱,想来将军已经将连翘安葬!”
“你不恨我吗?”将军坐下,自斟自饮。
“是我要救将军的,如果要恨,也是恨我自己,连翘年幼,是我……欠他太多……”白露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我叫君夜离,坐吧!”
白露也不推辞,接过君夜离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将军,我想看看连翘!”
“好,现在我有事要办,晚上带你去!”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因为有些事终于可以放下,白露放纵了自己一次。
不是不难过的,一年前,父亲接到调令,举家迁往临安,没想到路遇劫匪,爹娘双双死去,他没有哭,因为他答应了娘,要好好
照顾弟弟,娘说,只要他在弟弟在,家就在,他答应娘,微笑着答应。
因为父母双方都子息薄弱,所以他随母姓,自幼就常在外祖家里生活,每一次离开,弟弟都大哭大闹,他不忍心,对弟弟一直心
存歉疚,终于,父亲调到临安,他以为从此就可以好好补偿弟弟,可是……
救人没有错,那么,因此连累幼弟呢,是不是错了?
错了,错了……
“错了……”
酒醉的白露趴在墓碑之上,欲哭泪眼朦胧。
回来的君夜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那个人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醉的已经迷糊,两颊嫣红,迷蒙的双眼中有星子一样醉人的光芒,口中喃喃低语,不知
在说着什么。
君夜离记得,曾在一本山海奇闻的书中看到过,有一种莲,生长在月光当中,月升而生,月落而灭,月光中的莲花,是世人永远
不会见到的美丽,那种美丽,他一直以为只是在传说当中,可是没有想到今天却让他见到了……
君夜离弯身,将已醉的白露抱起来,忍不住轻轻皱眉,这个当天能够把他一直背下山背回家的人竟然这么轻。
放到床上,没有立刻离开,君夜离在床边坐下。
十几天,他已经调查清楚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从出生到现在这一刻的所有经历他都了如指掌,因为他君夜离是不会随随便便就把
一个人带进将军府的,可是,没想到,只是十几天而已,这个人就已经和自己将军府上下的人打成了一片。
阿碧么?还有阿月?那两个婢女在将军府呆了多久,他似乎从来没有任何印象。
求爱之人,人皆有之么?
男儿应当志在四方,怎么可以拘泥于儿女情爱,果然是书生文弱,胸无大志。
然而,就是这个文弱的书生,当日弟亡,却无泪,今日得醉,又脆弱如枕边轻尘,那么,他究竟是柔如水,还是坚似钢?
好奇之心,淡如水纹。
“将军”,门外侍卫来报。
“进来”,君夜离随手一拂,扯了薄被替白露盖上,走出屏风外。
侍卫在君夜离耳边低语一阵,君夜离脸色微变,吩咐了一句,“等他醒了后,带他去墓园”,身影已经飞快的消失在了将军府。
第三章
“连翘,下辈子,找个更好的哥哥”,深夜,月色,白露在自己幼弟的坟前,许下来生的愿望。
这是最后的一夜,他会陪着弟弟看最后一次日出。
“弟弟,哥哥想回老家,老家虽然没有临安繁华,但……我还是更喜欢住惯的地方……”
“弟弟,哥哥现在只能委屈你,可是哥哥向你保证,有一天一定会亲自把你接回去!”
“弟弟……哥哥……很没用……真的很没用……”嘴角的微笑弯成了苦涩,白露靠着墓碑慢慢的闭上眼睛。
从小,每一次回家,连翘都会缠着他,连睡觉也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如今,他一个人在地下,会不会害怕的想哭?
只是可惜,即使他害怕的想哭,自己也再没有办法抱着他好好的哄哄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兄欲恭而弟已亡,人生至此,何其悲也。
从此以后,他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是谁在那里?”深夜的墓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白露站起来,循着声音找去,月光之下,草丛被压倒,月光碎在青草之间,碎石之中歪倒着一个人,白露一眼便认出了他,“将
军!”
“扶……扶我进墓室……”
“墓室?”白露扶起君夜离,他已经晕了过去。
又有很多的脚步声响起,白露知道事情紧急,回忆君夜离晕倒的方向,背起他往那里直奔而去。
果然,那里有一座墓碑竟然是可以移动的,白露背着君夜离进了地下,立即关闭机关,眼前在一瞬间就变成了漆黑一片。
白露一阵眩晕,扶着石墙才稳住身体,然后小心放下君夜离,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露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大动作,试探
一下君夜离的呼吸,还好均匀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将军,为什么总是弄伤自己,又偏偏每一次都是被他遇到。
不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时候会离开,墓室中气闷的紧,这里看来是君夜离早就预备好的藏身之处,里面必定另有乾坤。
墓室广深,越往里走踢到的东西越多,还好摸到了灯油,点燃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墓室,完全就是一间书房。
石桌、石凳、石头的大柜,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角落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张石床。
白露将君夜离搬到了石床上,又从石柜中拿出被子替他盖上,如此秘密的地方,桌上的应该都是机密文书,他不方便查看,便研
了墨,在一张空白的纸上作起画来。
仔细描画,画出的是幼弟连翘,那是个快乐的孩子,如今……
再看看四周,会不会地面之下也没有那么令人害怕?至少这里就有一个人很喜欢这黑暗的地方。
回头一看,那真的是一个太美的人,清艳到惊心动魄,可是也冰冷的冻人心魄。这样的一个人,该是得天独厚,坚毅非常,却为
什么总是受伤?
忍不住走过去,替他掖了掖被角,手指触上却是一片冰凉。
刚才明明没有这么冷,白露略急,又试探他的额头,手掌刚一覆上,却被紧紧握住了,那冰冷的人儿也睁开了眼,犹如星辰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