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在心里盘算了下,说那倒可以试一下。
我问,你有几成把握。
他迟疑了下,说那个角度太偏了,我想只能七八成。
我说,七八成可以了。
不止七八成,绝对可以做到。张宪从后面闪过来。
我相信巅峰时期的张宪绝对可以做到,但凭我现在对他们的了解,成才的七八成有他的保守在里面。张宪的绝对似乎有些狂妄了。
我看着张宪说,你跟我配合吧。但小心点,如果不留神,下阶段的演习我军就要换全部指挥官。
他眨了下眼睛,说放心吧,我们还要并肩作战。
这其实是一个冒险的决定,铁路等下就会在指挥所跳脚。身为指挥官的我们,不应该以身犯险,但这个计划能够实施的话,能做到的人也只有我们。不仅仅是s_h_è 击的技术,和零点几秒内的反应力,而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我们对视了一眼,我马上感觉到我们的默契的还在,我们的呼吸在同一个频率。我飞身穿过F区,张宪抢点举枪,零点三秒,那个机枪只是偏出了不到五度的偏角,便被击中哑火。果然张宪的“绝对可以”还是他的拼命,他几乎都要现身在对方一个狙击范围区,这个位置是成才不会冒失闯入的。
这个机枪点的剿除,为我们打开了通往对方指挥所之路。演习结束后,我跟张宪的配合被夸大了几倍,在两个队伍中越穿越离谱。而我们俩为此接受了铁路严厉的批评,张宪写了一篇错字连篇的超长检讨,我抄了他的,顺便把错字改了当做两篇的不同之处。
演习结束后,我队跟张宪的侦察营一起聚了餐。一场模拟战打下来,两队队员已经打成一片,曾经配合过的战友混坐在一起,如果不是作战服不一样,看上去像一支队伍。
他们把桌子围成了一个环,我站在中央做了开场词,我们刚刚获得了非凡的成绩,这种成绩对于一流队伍来说并不稀罕,但很多一流的队伍碰到一起协作,反而束手束脚失了水准,甚至变成二流的。这种例子过去我们见得很多。我和张营长很骄傲,因为我们的队伍加在一起还是一流的。而且对抗才刚刚开始,我们的默契才刚刚培养起来,我相信我们两支队伍再往下走,一定会越打越好。更重要的是!在这场对抗中我们交了新朋友,会了老朋友。
我回头望身边的张宪,到你了,老朋友。
张宪居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才接着说,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你们知道我上一次跟袁队长站一块发言是什么时候?还有2个月就满七年了。什么也不说了,都把杯子举起来,为了战友,这第一杯!
我们举杯饮尽,七年前是他离开A大队,我们也这么站着,他对大家说了很长一串告别的话,我什么都没说。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眼睛都喝红了。
我们俩下去一桌桌跟战友碰杯,几杯下去,我越来越放松,开玩笑说,怎么搞得跟新人敬酒一样。
吃饱喝足了,我们俩上了他的吉普车,椅背放低半躺着抽烟。张宪说你刚刚什么意思啊。
我说,什么什么意思。
新人敬酒是什么意思?张宪用一种特别的眼神斜眼看我,我有点毛骨悚然,连忙说,你这样,我以后可不敢跟你开玩笑了。
张宪收回他的眼神,抽了口烟,说演习的时候,我看着你,我想我怎么舍得你跟分开,现在又明白了,我想当真的话,你总在开玩笑,我想开玩笑了,你又总是当真。
我说,你开什么玩笑,我当真了?
他说,我那时候说我想离开A大队。
我说,过了这么久,你都忘记了,当时你多斩钉截铁。你现在后悔离开A队了?
他脸上挂着微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后悔的事情多了。
又来了,他又想折腾我了。其实刚刚他总结得不错,我们在想法上经常不合拍。这很奇怪,我们能够在战斗中打出精彩的配合,甚至在生理上也非常和谐。想到这,我情不自禁想起过去我们有过的激情。
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他问我。
我可不敢跟他说我刚刚想到什么了,趁我还能控制住酒劲,我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跟张宪进入又一轮折腾。但他似乎又跟我不合拍了,侧过脸慢慢靠近我。我合计着,如果他再主动点,我还有多少理智去推开。
张宪突然停下,侧耳听,说有人来了。他的耳朵总是格外的灵。
谢天谢地,我朝后视镜看,是谁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拉了我一把。然后我看见铁路领了一个我队队员走过来,他们慢慢走过来,我像见了鬼一样跳了起来。
我冲下车,张大眼睛看了又看。cao,吴哲!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铁路把吴哲带到我们面前,我简直跟石化一样看着他,而他对我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觉得很恍惚,分不清是什么状况,铁路把吴哲介绍给张宪,说这是吴哲,我队刚刚归队的队员。这是侦察营的营长,张宪。
我过去深爱过的人跟我现在深爱的人在我面前礼貌而慎重地握手。我向铁路递眼神,希望他解释下什么叫刚刚归队。但铁路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煞有其事地补充,张宪以前也是老A,跟你队长是一届的,你听过他的名字吧,现在A大队的狙击记录就是他保持的。
吴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宪,脸上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
我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吴哲这么惊讶,因为他竟然一直以为张宪已经死了,在埃尔纳中替我挡的那枪。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跟他说的,但我不可能告诉他张宪死了。吴哲是怎么有这个误区,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为了归队不惜动用了他爸爸的关系,这是他入军队以来的头一次。本来,他已经被安排好演习结束以后归队,就是因为我们的八分钟,他义无反顾地朝我奔来。
他说知道了张宪原来是那个张宪,他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以为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事,结果发现已经没他位置了。我说我那时跟张宪真没什么。吴哲说,当时我就看见你们站一起,他看你的目光,和你脸上得瑟的表情,你像在跟我炫耀你曾经有的或者失而复得的。我为了这个破坏了做人的原则,傻乎乎以为我回来了,但你身边却站了别人。
吴哲说起他头一回见到张宪的场景,他完全被惊到了,其实之前他有偷偷想过张宪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他跟我同岁,是个厉害的狙击手,能够在A队选上去埃尔纳就足以说明问题。当然,他的比较是基于已经“牺牲”的张宪,他甚至还考虑张宪肯定在我心里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他自己是否愿意跟一个“回忆”来共享我的感情。
然而,吴哲看见了活生生的张宪,过了很久以后他跟我说起时还相当细致地描绘了张宪当时的神态,我也认为张宪的卖相很好,但那天乌漆嘛黑,我记得我使劲往吴哲脸上看都没看出什么来,他倒把张宪看得仔细。我听他带着点酸的口气夸奖我的前任,那时候心里很美,但是当天晚上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喝醉了发了一场荒诞的梦,所以吴哲和张宪才会在我面前握手寒暄。
张宪当时还没有察觉到我跟吴哲的关系,后来才知道吴哲就是我那个挑r_ou_吃的公子哥,他也很惊讶,我以为是因为吴哲看上去太正太阳光,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搞基的气息。张宪说你开玩笑吧,你要是说吴哲愿意跟你搞我肯定信,问题你之前说你一厢情愿地很辛苦,我还以为是成才,但我肯定成才对你没什么,我还放心了我。哪个晓得是半路杀出的吴咬金……
张宪就一直说吴哲是全队上下看上去最容易跟我鬼混的人,这TA妈都是马后炮了。我清楚记得那天铁路让吴哲先走,齐桓他们都等着他回去,再支开张宪,说他营里在找他。我就看着吴哲和张宪客气地包别,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开,留下一个七上八下的我。我看见张宪回头又看了我一眼,我希望回头的是吴哲,然后吴哲真的回头了,但他走得有些远,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我问铁路,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铁路说那我就直接敲醒你,倒也方便了。
我看着他,我的老领导脸上正写满了愁,我确定带吴哲过来铁路并非情愿,而不是来耍我,谁会用这种事来耍着玩。
但铁路又说,人我是要回来了,队里需要这样的人才。我希望你重新衡量下你跟队友的关系,不要做出逾越你队长身份的事情,别让我为这个决定后悔。
我嬉皮笑脸,头儿,你要么把吴哲调其他队,放我这,我真不敢跟您保证……
荒唐!谁都知道吴哲是三中队的,回来了不回到你队里,其他队员会怎么想?你是想说你三中队看不上吴哲了,还是吴哲看不上三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