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摇头,只说:“不是,算不得什么熟人,只是见过。”
两人又跳向一颗距离更近的树,换了角度,也看清坐在石头上的人,是个青年人,身材硬硕,头上包着这个方布头巾,仔细看原来是没有头发的,那人与衣二三像是在谈论什么,两个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轻松。
周围还有巡逻的士兵,但是看打扮,都是普通百姓,在他们不远处驻扎着大大小小的麻布帐篷,还有很多人在帐篷中休息,那些民兵巡视的范围也不大,看起来势力发展并不是很宽泛。
“眼下怎么办?”
钱玟看着衣二三,不知怎么突然假设了一种极为怪异的可能。
“咱们下去。”
北辰未及反应,钱玟已经飞身越下。
北辰无奈抽刀,也跟着下去。
“哈哈哈,衣大侠好久不见。”
钱玟像是在自己宫中那般洒脱自在,说话声音浑圆有力,朝着衣二三走过去,同时两只胳膊也向前伸去。
北辰和石头上的人都紧张地抢先一步,站在两人中间。
衣二三首先望见的是钱玟身后的北辰,北辰也是回望,两人又是四目相对,却无话可言。
那光头斜着站在两人中间,手里拿着一只短匕,就架在钱玟脖子上,而自己面前则是被北辰用刀抵住,一时之间气氛紧张。
周围的散兵看见此时状况,也纷纷赶来,将中间僵持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且慢自己人,忘仙兄高抬贵手。”
衣二三对着那个和尚温言道,又自己拿手拨开架在季忘仙脖子上北辰的漆刀。
“弓文兄好久不见!”衣二三这才同样热络的回应起来。
第37章 久别重逢
本来还是一触即发的阵势,在衣二三的一脸嬉笑中慢慢缓解下来。
四个人分别围着吊挂在火堆上面的一口汤锅坐下,均是未语。
身边巡逻的民兵还是不自觉往他们这边靠拢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季忘仙是一个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的领袖。
本来半路遇见一个衣二三已经很是奇怪,如今又冒出一伙自称是衣二三朋友的人,就更是让他们担心季忘仙的安全。
“这两位也是朋友,你可以放心。”
季忘仙眼神在北辰与钱玟身上来回打量,最终落在钱玟身上。
“这位好友怎么称呼?”
季忘仙一句话扔在当口,却没有对着任何人。
钱玟抢先答道:“我名弓文,这位是我——”
钱玟指着北辰忽然心上一计,故意做了停顿。
等到北辰察觉,扭过头来,钱玟才开始慢悠悠道:“我相好。”
衣二三微微侧目,观察其余人的反应。
季忘仙回想方才这个异装少年抽刀狠厉拦在自己与弓文中间,对身后之人满是看护,若是相好也未曾有差,只不过自己还是头一遭碰见这桩事,终于开始抬眼审视两人。
那名被叫做北辰的少年虽还是年少,但是武学根基却很是扎实,不可小觑,那说话的弓文也算是个明理之人。
季忘仙又抱拳作揖,道:“既是衣大哥的兄弟,自然就是我兄弟,小弟季忘仙,原来是个酒r_ou_和尚,眼下时局霍乱也就机缘巧合组建一支散军,都是熟识的乡里乡亲,不用见外。”
钱玟见这人说话倒是洒脱,对于他和尚的身份就更是好奇。
钱玟又道:“这‘祭文’的旗号便是你打的?”
“我是个粗人,不懂这许多,是衣大哥叫我以此为号。”
衣二三道:“实不相瞒,如今国民暴乱,目标都直指太子钱玟,用此作名也算是顺应大势。”
钱玟这话问的面无波澜,衣二三却是听到几分言语中夹杂的复杂意味。
季忘仙道:“我听闻太子久病初愈,全天下为难一个病秧子,这算什么道理,天灾偏偏要转成人祸。”
季忘仙从锅里捞出一块水煮的白r_ou_,呼呼两下便开始啃起来。
钱玟越觉趣味道:“你是个酒r_ou_和尚,为何不干脆还俗。”
“我答应过一个人,办成一件事,若是办不到就永远是和尚。”
季忘仙啃着骨上的白r_ou_,津津有味。
北辰还在回味所谓相好一事,相好是个什么东西?
北辰在一旁瞧见说话的两人皆是没有眼神j_iao流,若不是对话内容衔接融洽,当真以为两个人在自说自话。
钱玟被他勾起兴致,正要追问事情缘由,衣二三在一旁咳道:“既然都是兄弟,我便言明这旗号虽是‘祭文’但是在这群散军当中却没有当真将太子看做仇人之人,只是在这寒冬里面讨生活,混口饭吃罢了。”
两人均是客套寒暄,等到一行人围着这一汤锅聊得起兴,钱玟忽然打断说:“不知衣大侠是如何做了这季兄弟的贵人呢”
衣二三心里清楚,面上道:“实不相瞒,我本是无应门生,得罪了裘刃,便被赶出门去,正走投无路之际,就遇到忘仙兄,幸得收留。”
说到此处,还不忘朝季忘仙作了作揖。
季忘仙终于将自己手里的白r_ou_吃干抹净,潇洒一笑:“衣大哥哪里话,我就是个混市井的,除了把子力气也没有旁的本事,是得你提点才有今r.ì的阵仗。”
北辰坐在一旁,轻轻拭刀听见两个人互相客套,心里不是滋味,也不晓得衣二三身上的伤好了几分。
钱玟侧头看见北辰有些y-in郁,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道:“好师父,以后我只管听你话,不会乱走。”
钱玟一句没由来的话让其余众人皆是糊涂。
衣二三与北辰听见“师父”两字均是猛然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北辰将钱玟揽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耸肩撂下,走到衣二三身边,轻声道:“你随我来。”
衣二三也起身,对季忘仙笑道“失陪失陪。”
远离营帐的树林没入漆黑,此处是山腰处,位置陡峭四面悬崖峭壁,唯有上山一条土路,易守难攻。
北辰在不远处站定:“你伤可好了。”
衣二三看见仍是瘦削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转头看见与季忘仙聊得正欢的钱玟,敛了眉目,道:“与你何干。”
北辰握紧手中漆刀,换了口气:“你是要和太子作对。”
“虽然你过去如此待我,但我确实要帮助太子的。”
“为什么?”
“太子无辜,百姓无辜,裘刃对我行如此之事,我们两家祖上恩情两清,如今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为父亲报仇。”
北辰听得此话转身欲回,在走到衣二三身边仍是轻道抱歉。
季忘仙看见密林深处北辰与衣二三聊事神秘,便对着钱玟道:“弓文兄,你的相好与衣大哥如此神秘,竟有话是你听不得的。”
季忘仙说话似带玩味,想看弓文作何反应。
钱玟忽然双手向后撑地,仰面朝天,侧头看着季忘仙,也是一脸狡黠:“我大度得很。”
季忘仙忽然觉得对面的人很有意思,又问道:“你喜欢男人?”
钱玟点点头。
季忘仙颇有自信问道:“你看我如何?”
钱玟道:“你也喜欢男人?”
季忘仙摇头。
季忘仙虽然被粗布包着光头,可是下面的脸却是让人想入非非,明明是个和尚,却是眉眼乱飞。
钱玟瞧他,又看见树林两人皆是一前一后走出来,上前迎道:“悄悄话可是说完了,衣大侠,我新学的招式,要不要较量一番。”
虽是询问,却右手起势,顺手将北辰手里的漆刀抽出,北辰正低头沉思一时之间未作反应,眼看着钱玟抽了刀,向衣二三攻去。
承华殿内,李显弘浑身是血躺在钱弼的床上,钱弼唤来身边的太监,准备热水和止血药物一干,便打发太监下去,自己将外袍褪下,只穿一件单衣又将袖口挽上去,开始给李显弘擦拭身体。
在方巾接触到李显弘皮肤的时候,李显弘的眼睛微微紧闭,全身也不自觉的绷紧。
钱弼有意无意,下手轻了许多。
直直擦了半晌,才将李显弘身上的血泥擦干,新鲜的伤口尚未结痂,时不时还会流出脓水,整个背部全部布满鲜红色的血口,让钱弼在心底里更加厌恶萧情。
待到将C_ào药铺展在李显弘手背时,李显弘忽然醒了。
眯眼朦胧。李显弘在看见正在给自己上药的钱弼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思忖半晌,才将自己从万贵妃处被押到大牢到受刑昏厥的过程慢慢理顺。
忽然脑中炸响两个响雷,姐夫谋反以及盈弟的真实身份。
李显弘猛然握住钱弼的手,试探x_ing叫道:“盈弟?”
钱弼也当场顿住眼神复杂,说道:“李兄。”
李显弘猛然坐立起来,两支手紧紧握住钱弼的肩头,也不顾身上财富好的C_ào药四处乱飞,眼神直勾勾盯住钱弼的眼睛,口中不住念叨:“盈弟盈弟,我的好盈弟。”
就像入了魔怔一般,李显弘只是不断重读着“盈弟”二字。
钱弼也是任他握着,仔细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