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说:“再躺下去就要发霉啦。诶,你知不知道有个网站地址是fmylife?意思就是Fuck my life,简称FML,发霉啦。每人一句话,全是些霉事。那些人的经历比相声脱口秀好玩多了。下次我们一起看。”
成才又劝了几句,都被吴哲带到了别的话题上。
下午的搏击训练场上,袁朗见吴哲站在队列里,便问,没问题吗。吴哲说,泅渡都没问题。袁朗笑笑说,好,明天开始恢复泅渡训练。不是人人都有接受三中队全体队员怒视洗礼的机会,吴哲成功地把握住了。
训练接近尾声的时候,吴哲体力不支,一个闪神,被C3击中鼻梁,血流不止。不是人人都有连续两天因为不同原因进医务室的机会,吴哲再次成功地把握住了。
食堂里,吴哲说菠菜补血,同桌的人很自觉地把盘里的菠菜夹到吴哲的面前,成才没动。吃完饭,吴哲说打球,数人响应,成才没吱声。一身臭汗地回到寝室,吴哲瓮着鼻子说累死小生也,成才头也没抬。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汗s-hi的衣服都吹干了。
吴哲迫使自己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你生气了?”
成才低头看书,没有脾气地说:“没。”
“生什么气了?”
“我没生气。”
没有营养的对话来回了几次,吴哲把鼠标一扔,重重的一声。
成才抬起头,看着吴哲,说:“你是不是想洗澡了?”
不等吴哲回话,成才拿了自己的衣服走进浴室。热水冲在身上,红红的一片。成才站在那里让水冲着,直到热气迷了眼,呼吸困难。穿上衣服出来,继续看书。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窗外传来了熄灯号。
成才关了灯,上床,自己的床。
浴室的热气已经散尽,吴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背后,五颜六色的毛巾旁边,依然是形单影只的一条白毛巾。
第二天,天气晴朗,是一个万米泅渡的好日子。三中队起了个大早,跑步做cao,为泅渡热身。早饭只吃了半分饱,谁都不想在水里肚子疼。队员们到湖边集合的时候,看到救护船上的面包和水,想起每次泅渡的痛苦经历,不禁面面相觑。
“肚子饿了,脚抽筋了,就喊啊。”袁朗心情很好地关照着。“要是让我看见谁抓着船吃东西的,加一公里。”
“报告。”吴哲喊道。
袁朗瞄了他几眼:“讲话。”
“我只能游五公里。”
“还没恢复?”
“是。”
“执行任务时受伤了怎么办?海上迫降,离岸边还有六公里怎么办?你游不游?”
“报告。”成才喊道。
“讲话!”
“我背他游完最后五公里。”
“下水!”
水中负重近六个小时后,开春的第一次泅渡,成才和吴哲同时达到终点。
“完毕,你趴他们门口做什么?都要熄灯了。”C3踩着熄灯的点回到宿舍,只见许三多猫在对面宿舍的门口。
许三多焦急地说:“我听到成才哥直叫唤。”
“啊?”C3也趴了过去,“成才?吴哲?”
“撞到脚趾头了。”成才忍痛的声音传来。
许三多想了想,不对啊,明明叫了好几声:“成才哥,你莫事吧?”
“没事。”
C3听成才这么一说,拉着许三多回宿舍。
吴哲最终还是没有,或者说是没能把成才踹回自己的床去。
楼下的妻妾们沐着春风,不知不觉,已悄然发芽。
自从万米泅渡,袁朗对队员的体能有了充分的信心,简直爆棚。每天把南瓜们削得果皮四溅,连喘口气都哆嗦。午休时,没人踢球了,全躺在Cao坪上晒太阳,只恨自己不能进行光合作用。
这天,许三多笑得神秘兮兮地挪到成才身边。成才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有话说话。笑什么呢?”
“成才哥,你爹让俺爹叫我问你,他寄给你的信收到了莫。”
成才愣了下,说:“收到了。”
“你爹还让俺爹叫我问你,啥时候回去把事定了。艳儿家等着呢。”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起哄,嗷声一片。
许三多一头雾水地问:“咋了嘛?”
相亲,娶媳妇,讨老婆,生娃,这次词汇就像炒豆子般的蹦出来。
“不是相亲不是相亲。”许三多辩解道,“咱是一块儿长大的。成才哥参军的时候,艳儿哭了好几天咧。”
这下众人嗷得更起劲了。
许三多眼巴巴地看着成才:“你啥时候回去?”
“赶早呗。坐飞机。叫队长安排。完毕,那姑娘长得漂亮不?”
“漂亮。”
“比起总院的小护士怎么样?”
“还漂亮。成才哥有照片。”
吴哲很有先见地拉着许三多往旁边挪了些。许三多还欲再问,回头时,已看不到成才,只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高的叠罗汉。
晚上,铁路说的是阿斯伯内多效应。袁朗听得有点犯困,被铁路扔了烟灰缸后,学习结束。
“成才,听说你要回去相亲?”袁朗问道。
成才不指望能在房间里找到一个地洞好把自己埋进去:“不是相亲。打小认识的。都是父母没事凑一起瞎聊,随便说说。”
“我听许三多说,你们家都已经准备聘礼了?”
成才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我怎么不知道?”
袁朗笑着推了推吴哲:“你看过照片没?”
“没有。”吴哲不温不火地说。
铁路点了一根烟,说:“成才,你参军几年了?”
“四年。”
“还没回过家吧?”铁路说着瞪了袁朗一眼。
袁朗觉得自己有点冤。
“以前是义务兵,没假。后来转了士官,没时间。”成才解释道。
“最近队里没什么事。趁这时候,回家一趟。”铁路直接拍板。
从铁路的办公室出来,一天里头一次单独在一起,成才想对吴哲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吴哲半开玩笑地说:“不会是娃娃亲吧?”
成才想说不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答案是什么根本无所谓,“算是青梅竹马吧,她住我家隔壁,一起玩到大的。”
“你们一直有联系?”
“写信。刚参军那会儿,一个来回就得4、5天的。现在邮政提速了。”
吴哲没有再接话。
回到宿舍,吴哲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机上网。袁朗让他查最早的班次,给成才买票。
成才站在他旁边,看着网页一个个跳出来。不会儿,吴哲在网上给他订好了票,信用卡支付,用的是吴哲的帐号。
“谢谢。”成才想起上一次道谢,是他们搬进这个寝室的那天。
吴哲只是笑笑。直到今天,吴哲才知道自己也会有词穷的时候。
成才的假期有二十天,加上路途往返,袁朗给了他二十五天。中途,成才打回来一个电话。当时吴哲就在袁朗的旁边。袁朗先是问见了面怎么样,又问要不要多给两天假,最后说大家等着吃喜糖。
又过了几天,花儿都开了。
薛钢说,锄头怎么不得瑟了。
C3说,长工不在,地主唠不起来了。
许三多说,好长时间没听吴哲说平常心,真有点想。
袁朗说,再不浇水,花儿都要谢了。
How many ears must one man have
Before he can hear people cry
风信子,请原谅我。
吴哲在房间里上网。袁朗从外面回来,说:“走,去吃晚饭。”
“还没到饭点呢。”吴哲回道,“到了点他们会叫人来通知的。”
“今天不在军区搭伙,我们出去吃。你不是在这儿读的军校吗?你最熟悉啦。介绍个好点儿的饭馆呗。”
“你请我吃饭?”吴哲合上笔记本,说,“小生怕受不起啊。”
袁朗踹了他一脚,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吴哲笑道:“你知道?”
“你们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吴哲不屑地哼了一声。
B市,入夜后灯火辉煌,车水马龙。这是袁朗和吴哲在B市的第三个夜晚。这次军区季度会议,铁路以腰疼不能久坐为由,派他们参加。袁朗也是坐不住的人,心里把铁路骂了几千遍。吴哲反应全无,一整天坐下来,跟个没事人似的。
吴哲念的军校在B市的北边,而军区在南边。B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吴哲不会为了一顿饭横跨一个市。两人找了家看上去还行的饭馆,入座后,袁朗很客气地让吴哲点菜。吴哲怎么想都觉得这像是鸿门宴。
饭吃到尾声,能扯的都扯得差不多了。袁朗摸出一根烟点上:“你不抽烟。”
“不管什么烟,释放出来的无非是焦油和一氧化碳。抽烟对身体的伤害,就不用我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