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昆帝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仲堃仪,仲堃仪有些慌了神,一个箭步上前,拱手道:“陛下,若是陛下可赐予臣这个恩惠,日后臣赴汤蹈火,呕心沥血,也在所不辞。”
启昆帝勉强笑了笑,他本就答应了仲堃仪,可是听到这种恐怖的能力,还是一时间竟有些意动神摇。仲堃仪毕竟是他麾下的重臣,虽然这精血的数量极少,可是毕竟还有三滴,不过用了一滴,便可以让此人死心塌地,也不算是浪费。
“仲卿,寡人言出必行。答应过你的事,你不用担心。”说罢拍了拍仲堃仪的肩,又转头对蹇宾说:“仲大人的夫人难产过世,仲大人自责不已,寡人不忍见他如此伤心,遂带他来你处,还想要劳烦巫祝帮他一帮。”
蹇宾瞥了一眼仲堃仪,道:“我与你夫人素未相识,为何要帮你?”
仲堃仪重重跪在蹇宾面前,恳求道:“巫祝大人,我仲堃仪平生所愿,一是能辅助明君,开天下升平治世。二便是可与我的夫人白头偕老,愿他健康平安。若是他能够死而复生,仲某做什么都愿意。求巫祝大人念在与章儿同校进学,同窗之谊的份上,救救他吧。”
蹇宾走开几步,坐在桌边,冷冷道:“若是要用你的命来换呢?”
启昆帝闻言正想开口,仲堃仪却毫不犹豫道:“好,只要能救他。”说罢,看向蹇宾,好像在等着他如何发落。
“呵呵,”蹇宾嘴角微动:“没想到仲大人如此痴情。”
启昆皱了皱眉道:“巫祝,若是你能够做成此事,便帮他一帮,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必如此推脱?”
蹇宾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救,只是与阎王夺人,这可是逆天而行。死死生生,本就是天意,你们确定要与天作对吗?”
仲堃仪凄然道:“若是如此,陛下也不必在劝了,臣陪着章儿一起,奈何桥上也算有个伴。”
“蹇宾,”启昆帝见他百般推脱,心头也有些不悦:“寡人是天子,寡人的意思就是天意,你不要再说这些托词了,有什么事,寡人一力承当。”
“陛下!”仲堃仪抬头看向启昆帝,双目通红,心中情绪翻腾,启昆帝竟为了他做出这样的承诺,让他纵使肝脑涂地,也难报君恩了。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蹇宾也不再多言,只道:“把你的夫人抬到外殿,让我看看。”
众人忙依言去做。
蹇宾掀开搭在孟章身上的被褥,仔细看了看的脸色,又拭了拭他肌肤的温度,看着仲堃仪道:“魂魄尚未离体,想是有高人相助吧。”
仲堃仪忙回到:“正是,仲某路遇一位高僧···”
听仲堃仪讲完,蹇宾不置可否的转过身,道:“你把他放在我这里,待他醒了,我自会派人通知你。”
“多谢巫祝大人!”仲堃仪闻言欣喜不已,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放心,便问道:“不知···不知仲某可否留在寒星宫,若是巫祝大人有什么需要,仲某也可及时应对。”
蹇宾眉头微蹙,瞥了他一眼道:“我宫中不留外人,若是你信不过我,便算了。”
“仲某不是这个意思···”仲堃仪怕惹恼了他,忙急着解释。
蹇宾没兴趣听他再说下去,打断道:“只不过他醒了后,要在我这里清修,什么时候我觉得可以了,才能放他出去,你同意吗?”
“为什么?”仲堃仪脱口问道。
蹇宾冷笑一声:“不为什么,只是我想。”
“这···”仲堃仪有些犹豫,他一心想着救活孟章,便可以长相厮守,若是住进了寒星宫,连见面都难,这对他来说岂不是折磨?
启昆帝却暗暗拉了他的衣襟,说:“既然如此,寡人便替仲卿答应下来,还请巫祝好生救治仲夫人,寡人就先告辞了。”
蹇宾点点头,微微施礼,背转身走进内殿。
“陛下···”仲堃仪被启昆拖出寒星宫时,还有些不情不愿。
“仲卿啊仲卿,”启昆又好气又好像:“你这么个聪明人,如今怎么看不透?”
见仲堃仪依旧抻着头向寒星宫内望去,直到宫人关了门落了锁,才悻悻地回过神来。这便是所谓关心则乱吧,一时间又想到伤重虚弱的裘振,倒也有些心有戚戚焉。
“微臣···微臣实在是放心不下,这齐夫人往日很和善的,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仲堃仪大惑不解。
“你还叫他齐夫人?”启昆帝摇摇头:“他恐怕连齐之侃是谁都不知道了。”
“为何如此啊?”仲堃仪不解问道。
“他有这身逆天的本事,如何可以容于世间?也只有求得寡人的庇佑明哲保身罢了。如今他入宫清修,早已喝下一种汤药,能够忘情弃爱,了却前缘,与往昔俗务一刀两断了。”
“天下竟有这样的药?”
“一月前,寡人也不知天下还有人能够倒置乾坤呢。”启昆帝的笑容有些无奈,又叹了口气:“仲卿今后若有机会再见到他,也莫要提及前事了。修行之人,需得心无杂念,如今他已身处方外,就不必用凡尘俗事烦扰他了。”
“是。”仲堃仪拱手,依旧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寒星宫,终还是随着启昆帝离开了。
“少爷,”白露有些忧心的看了看孟章的尸体,又看了看蹇宾,道:“您既然决定要救他,何必又给仲大人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晚了
第191章 乾坤已定60
蹇宾正准备调配一碗药汁,听见白露问话,头也未抬,语气平缓无波:“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人死了就合该死了,非要逆天而行,必遭反噬。我能救活了他一时,也救不回他一世,让他清修,也只是为了替他保命罢了。”
“原来少爷是一番好意,那为何不与陛下他们说清楚?”
“世人都只愿看他们想看到的,听他们想听到的。不合他们意的,大抵不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罢了,又何必多费口舌?”
白露有些心疼的看着蹇宾,如今他的x_ing子简直就像是修行了大半辈子的老僧,他不过二十余岁,青春年少,难道就要将一生耗在这深宫之中,与青灯孤月作伴了吗?
“少爷,我来替您,您休息一会儿吧。”白露走到蹇宾身边。
蹇宾点点头,将药碗递到白露手中。自己坐在窗前,对着西斜的日影看了看手掌,那里有两颗圆圆的小痣。
蹇宾皱了皱眉头,大巫应该有三滴精血,但是为什么他只剩下了两滴。
何时曾用过一滴,又做了什么?他竟毫无印象了。
孟章的事有了解决的办法,仲堃仪回去的路上终于有心思考量旁的事,这才忆起仲念还被留在庄子上,不由心头一紧,吩咐马车直奔庄子。
赶到地方时,才发现此时的庄子里竟然一片白幡素缟,一个肥胖的中年坤x_ing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见到仲堃仪,忙爬起来,拖着一身颤巍巍的肥r_ou_,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哭到:“大人,夫人到了庄子上休养,老奴一向百般照顾,只是竟不知道夫人有了身孕,没有及时留意,就是这样的疏忽,没想到···没想到夫人竟是去了···”
看了他这番作态,仲堃仪心下一阵厌恶。这管事,八成想把他当傻子耍呢!
虽然他不知道孟章到底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但是看他住的是四处漏风的破旧厢房,穿的是难遮寒凉的麻衣葛衫,加上形销骨立的憔悴面容,他也知道,孟章过的实在不好。况且他还怀着身孕,真不知道这四个月,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只是把孟章送来庄子上避祸,虽然也没有明令这些人多加照顾,可他毕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些人怎么敢这么磋磨他!
孟章在他怀里渐渐没了声息的那一幕,现在想来,仍觉遍体生凉,不忍回顾。仲堃仪简直怒火盈天,一脚将这团肥r_ou_踹得老远。
伴着赖么么的惨呼声,仲堃仪头也不回地向屋中走去,一边吩咐身后的侍卫道:“把这庄上的人,一个不漏的给我绑了。”
那赖么么虽然欺负孟章的时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到了持刀带剑的侍卫面前,面对仲堃仪的喝问,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常喜指使他欺辱孟章的事倒了个干净。
仲堃仪没想到,不过小小一个仆侍,竟然害了孟章的x_ing命。心中又惊又悔,家贼难防,他仲堃仪自诩有安邦定国之才,却连修身齐家都未做到,如今害的自己的夫人惨死,真是枉为人了。
常喜今早听庄子上的人传讯说孟章死了,心下欢悦不已,只是面上并未显出。
黄氏受了惊吓,至今躺在床上静养,常喜端着一碗参汤要给黄氏送去,却迎面遇上一脸y-in沉的仲堃仪。
“大人,您回来了。”常喜忙笑着迎上去。
仲堃仪看了他一眼,转头进了黄氏的房中。
这一眼中的寒意刺的常喜脊背生凉,但他强自定下神来,仍忙不迭地跟进屋中。
“堃儿,坐到阿爹身边来。”黄氏正靠在软塌上,一个小侍在替他摇扇。见仲堃仪进来,便挥挥手,让仲堃仪过来。
“阿爹,你好些了吗?”仲堃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