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一见乐了,狠狠抽口烟,满足的吐出烟雾,享受的笑容灿烂,“老A是能啊。”
袁朗抱了拳,“过奖过奖,能者多劳。”
“刚才,谢谢你啊。”高城冷不丁出了声,“救命了啊。”
袁朗淡淡的回,“算扯平吧。”
“我欠你一条命。”
“高城,我从来不喜欢有人欠我一条命。”袁朗声音低的若有若无。
“你舍命到舍的痛快。”
袁朗搔着后脑勺一笑了之,“要不铁队老说涌动不好呢。”他伸个懒腰,“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又丢给高城根烟,低头点烟,“高副营,我们是扯平了算的。你的绳子,我谢谢你。”
高城说,“拽绳子的可不止我一个。”
袁朗说,“逮着谁谢谁呗。”
“真随便。”
袁朗抽了两口烟,“哎哎,高大爷,我很认真的。”
“哪儿认真啦?”
袁朗叼着香烟吊儿郎当的,“全部。”
“得瑟……啥……”高城说的不屑一顾,忽然他的声音哏咽住了。
袁朗抬头,高城不可置信的向前方,声音干巴巴的,“喂,袁朗,你打我一下。”
“嘿,干嘛自虐啊。”话这般说,袁朗没客气,抽高城一嘴巴,还恳切的问,“够么?”
“我做梦,见着三班长了。”高城揉着脸颊,目光始终紧盯前方。
“啊?”
“我最好的班长。”
远处有人朝他们挥手,大叫着,“连长!”
正文 第31章
史今利落的向他跑来,一瞬间,站到他跟前,眼里带笑,一脸温温暖暖,“连长!”嗓音朗朗。
高城的声音哏在喉咙口,一时半会出不了声。
“史、史今?”高城注视着史今,费了老大力,熟悉的名字终于冲破喉头口的阻碍,干涩的发出了声音。欣喜慢慢从心底浮现,既而由眼里满溺,高城整个人为之一振,黝黑的脸上神采飞扬,“哎!真是你啊!”手拍上史今的肩膀,重重一按,史今稳稳的承住,笑的欢快。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啊?”高城好奇,左右瞧着史今犯疑。
史今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跟这边的旅行社定合同,见这出了留下来帮忙,帮着装沙袋呢,没想候你们了。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就眼见一群群国防绿扑向危堤,史今心头装着感慨万千,那里有九年军旅生涯留给他的不可磨灭的回忆,于是他自发的加入了群众组织的救灾队伍。
高城一皱眉,捏着史今的肩,“该回哪儿回哪儿,能走就走。这地危险。”
史今坦率的望着高城,“连长。我想留下来的。”
“不缺你一个。”
“可咱是七连出来的人。”
史今将高城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高城默然,随后哑然失笑。眼前的史今的执意让高城想到当年他请求高城不要将许三多调去生产基地。
袁朗有趣的打量着史今。史今是许三多口里的第二位班长,许三多说过他很多好。这史今看似平凡,脸上展现出一种温和但不卑不亢的气质,展示出保持向上的力量。
袁朗见过史今一次,许三多俘虏他那次他随三班一同回七连驻地,战车里的史今保持着沉默和严肃,只说了一句话,缓解袁朗像车里众人道歉的时候难堪的气氛,“没关系,首长。”袁朗回忆着那一次的遭遇,包括高城、许三多,七连所有人的态度像拒绝着老A的胜利,体现失败后微不足道的抵抗。袁朗不会计较失败者对胜利者的藐视,这点上他向来大肚,何况他知道等待这支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的是残酷的整编命运。
高城说完原三班那几个老兵都跟一连去疏散、转移、解救受灾群众,史今眼里有失落,遗憾点点头,接着高城话题一转到袁朗身上,“袁朗,许三多和成才现在的领导。他们也在。”
史今略微一顿,眼睛一亮,“三多也在?”
高城哼哼的朝袁朗斜了一眼,“能耐啊。这不大事小事都少不了么。”
“史今,史班长,三多第二个班长,他可经常提到你。”袁朗不去理会高城,与史今打招呼。
“首长,你好。”史今本能的想敬礼,想到已退役,手一僵,该为无奈笑了笑,和袁朗握手。
高城在史今身后又推了一把,“走!”伸手擦把汗水,“个孬兵,运气真不赖。”他推着史今向前走,“走走,袁朗,领着他去看看那孬兵。”
无遮无拦,许三多平躺在地上,灼热的阳光晒的他汗水不断,疲倦的他忍受着疼痛。
老A们没回C市第一附小,那地方是当地政府特地腾出来给他们休息用的,他们决定在离堤最近的地方休息,为的是能在危险时刻第一时间冲到现场。
感到有人俯视他,许三多特种兵的本能迫使他张开眼。他下意识的用手挡去强烈的光线。逆光里有人影轮廓模糊发黑,边缘处包裹这一层光晕,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许三多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猛的从地上直起半身,动作猛的牵动到伤口,咧嘴倒吸一口气。
“小心。”史今笑着,声音很稳,扶住许三多的肩膀。
许三多的眼睛盯在史今脸上,要确定他不是在做梦。
“史班长?”许三多惊醒了成才,成才揉着眼,口吻惊讶。
史今应着声,“成才。”
许三多一下懵了。
自史今离开部队,许三多和史今一直都保持着通信联系,可许三多没再见过他的班长他甚至从来没有想到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会和史今重逢。在许三多心里,他有很多掏心窝的话要对史今说,他要打算兴高采烈的告诉史今他做着有意义的事,好好的活着,知道了一份当兵的尊严,努力不抛弃不放弃着。分明都是些高兴的事,可许三多一张嘴,就听到高城半无奈的叹息,“个孬兵,哭不见声的。”泪水早已模糊眼睛。
“三多,不哭啊。”史今抿着的嘴有点颤,使劲的拍着许三多的背。
许三多的动静惊动其它老A,C3和薛钢则好奇的瞅着许三多和史今,出奇一致的保持着安静。
“这谁啊?”C3忍不住问了一句。
成才替三多回答,他咬了咬牙,“三多在钢七连的班长。”
对许三多这位班长的若干事迹有所耳闻的众人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许三多终于喊了一声,“班长!”
高城啧啧两声,不屑许三多哭成一团,转开眼眺望远处,眼里分明有些潮。
成才的眼眶也发红,作为第一个跳槽离开七连的兵,见到老七连人突如其来的这一幕,他心里拔出刺的坑还未全部长好,免不了怀着一分愧疚的感慨。站起来退开一步的成才撞到高城身上,高城大手拍上他的脑袋使劲向下一摁,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个孬兵,瞎想啥呢。”成才心里一暖,仿佛脚踏大地实实在在感觉由粗糙的手心向他传达着温暖。
远处有雷声,高城朝着雷声的方向看去,他心想,甘小宁那班家伙不知道现在何处,连续作业那么长时间,铁打的也受不住,得到撤退命令没。不自觉喃喃自语。
“怎么了?”袁朗问。
“呃,没事没事。”高城挥挥手。
甘小宁在近郊一个村里指挥他班的战士送几位群众坐上橡皮艇,他们已经超负荷超时间作业了。浑浊的水没过甘小宁胸口,他必须每走一步推开水的阻力,呼吸有些困难,脚下飘飘然的,仿佛是在摸瞎前进,行动变的艰难。甘小宁背着一老太,老太还背着细软,一尊观音像从包袱里露出个脑袋,跟他身后的何永睿手里正抱着一个婴孩。他们艰难行进在村里的一条在干道上。
何永睿生怕水淹着孩子,双手酸疼的高举。婴孩就酣睡在何永睿肩头,偶尔动动小手小脚。突地何永睿脚下打滑,甘小宁用力拽着这才保持了平衡。
何永睿惊魂未定,“班……班长。”众人连忙看孩子,孩子还在睡,这才安心的喘了口气。甘小宁叮嘱何永睿,“脚下小心!”
“是”何永睿抬眼,橡皮艇就在前面巷子口。
“这造孽的天哦。”老太用瘦弱干瘪苍老的手紧搂住干小宁的脖子,“解放军同志你辛苦了啊。”用衣袖擦着甘小宁额头上的汗水,“多大啦,有媳妇没?”
“哈,老太,您力气比我大啊!”甘小宁被老太掐的脖子疼,他跟老太打着哈哈,“没事,老太,咱们年轻着呢!有的是力气!”甘小宁挺大声的回答,声音比往常更为嘶哑,却是洪亮的,“这不正找着么!”
“婆婆给你介绍,要不?”
“那感情好啊,婆婆。”
天边闷雷响过,眼瞅着又要下雨,甘小宁心里有些忐忑,他加快了步伐。
将老太放上橡皮艇,甘小宁和何永睿这才稍稍喘口气。甘小宁他们得到撤退的命令,都想怎么也得再走一回搜索,人命关天,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何永睿自是紧跟着甘小宁,新七连叫张毅的兵犹豫了一下,没上橡皮艇。一班士兵分成几路又向村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