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年轻时敢于孤注一掷,往往不是因为情深,而是因为无知无畏。等人到中年,即使逃过油腻,也逃不过自私和疲惫。行至半途,两头茫茫皆不见。
爱、陪伴、了解、认同,我们试图抓住指尖的每一颗流沙。可我们自己,也不过是渺渺天地一微尘。
生活没有目的,也没有终局。爱不是任何人的救命稻Cao,它只是一道光。在光里,我们看清彼此,并选择接受或不接受真相。
也许行走本身,才是旅行的意义。
本文的诞生要特别感谢两个人,我要信守开更时的承诺,在这里致谢。
墙头马上。多年前你说过,写作如能少一字,切记不要多一字。后来不动笔的年头里,这话我一直记着。虽然我自问还没有做到,但人应当如何对待自己心里珍重的事情,感谢你曾经教会我。
乘风归去。多谢成为我时隔这么久又动笔的因缘。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常铮,陶然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故渊
到新公司报到的第一天,陶然起得很早。
两份工作之间,他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这会儿回到窗明几净的商务楼里,心里有些奇异的陌生感。
到得够早能享受到的好处之一,就是上行的电梯里没有别人。陶然对着镜子最后正一正领带结,然后打给人事,说自己到了。
公司的玻璃移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面试期间就认识的人事同事走出来迎接他,笑容明媚如一缕晨曦。
一个颜值过关的人事就是公司在赚钱的实证。美人就是贵。
陶然笑着跟姑娘寒暄着有的没的,走哪条线上班,一楼大堂新年装饰还没撤,停车位真贵要不要租。
引他到座位上就算她完成任务,陶然谢了她,坐下来,开始归置个人物品。以前徐远送他的东西,他一律留在了上家的办公桌上。今天带来的包就是当时离职的时候收拾出来的,快清空了他才发觉,没有杯子。
正巧对面座位上的同事来了,陶然一抬头,征询的目光落入对方带笑的眼里。
“早啊,陶然。”
常铮对自己的脸一向有自信,没想到特意记住了新同事的名字,还备好满分笑容打了招呼,对方只是波澜不惊地应和了一下:“早。多谢关照,怎么称呼?”
“常铮。”
“幸会。请问公司的杯子在哪儿。”
常铮抬手一指茶水间,没再多话。这个眉目平淡的新人,莫名给他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入职第一天的cao作总是这样,十分钟后,拍板招了陶然的高级合伙人来带他见了一圈同事。这个常铮是公司目前最年轻的合伙人,年前刚宣布的。陶然进来的头衔是项目经理,如果有合作的机会,常铮算他半个老板。
例行握手的时候,常铮不死心地又仔细看了一次陶然的眼睛。那里头明明白白写着,你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他只是有点微微的懊恼,心想自己跟这个新人,大概是合不来了。
两个人都不大想跟对方合作,可事与愿违,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迫相约在客户楼下了。约的十点,九点四十陶然就在附近咖啡店的队伍里遇上了常铮。
为表对会面的重视,常铮这天穿了一套完整的铅灰色西装,远望如锋似刃,近看君子谦谦。陶然不瞎,只好看到。
“……早,真巧啊。”
常铮从抠手机的状态回魂,一看是他,立刻摆出一个微笑:“早,你这也是打算带一杯给客户?”
陶然万分不想提,但本着对公司业务负责的态度,他决定说实话:“这个客户,是我上家。”
“哦?你什么时候离职的?”
陶然叹气:“年前。”
话到这里,正好排到,常铮还在消化这个诡异的巧合,陶然于是开口点单:“一杯榛果拿铁半糖去冰,脱脂n_ai。你喝什么?”
最后一句是对着常铮说的。
后者表示自己美式就好,陶然转过头去,又点了两杯美式,要求全部打包。
咨询高层谁不是人精,常铮已经听明白了大半,直接冲陶然笑道:“你连人家喝咖啡的习惯都这么清楚,所以我们今天见的那位,正好是你熟人?”
“对,他是我前老板的老板。”
打探消息已经成了本能,常铮顺口继续:“怎么不给你前老板带一杯。”
陶然看了他一眼,很快调开视线,语气开始变得淡漠:“她跟我一前一后走的,也已经不在这儿了。”
对方显然意识到了这种微妙的、温度的变化,语意略微一顿,但陶然自问跟常铮之间并没有足以让他闭嘴的交情。果然,他还是问下去了。
“你们这人事变动可不小,据你所知,是不是跟我们这次接的项目,有什么关系啊?”
换工作的不适就在于此,一切人际关系都要重新建立,平级要磨合,上级要揣摩。陶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打起精神,给了他一个言简意赅的版本。
“我之前待的部门有两个小老板,我汇报的那个管系统、招聘和员工关系,另一个管薪酬、流程和培训。两个人资历差不多,争着上位有好几年了。去年年底那会儿,事情算是有个结果了,我跟我前老板那条线的人就都走了。输家要是还赖着不走,总归是尴尬。”
不是都走了,徐远还在。
常铮趁他沉默的一刹那,把那种平静得过分,显然欲盖弥彰的神情看了个一清二楚。有故事的男人都有难以言喻的魅力,不可说,不能说,不愿说,才是说不尽的意趣。
陶然这会儿无暇顾及这忽然亮得过分的目光,只因眼前这栋高楼在过去的七年里,实在承载了太多回忆。身边人声鼎沸,却如入无人之境。街头巷尾的风悄然卷起往事,拂过他心中单薄的岁月,轻若无物,重在心头。
七年,人能有几个年富力强的七年。
聪明人常铮安静了足足三分钟,心想自己真是给足了陶然面子。日行一善,长命百岁。
“这里的风景确实比我们公司那儿好多了……你刚说了一半,然后呢,你们走了,大老板就想起要请咨询公司做项目了?”
庞大的城市如一只生机勃勃的兽,随着透明电梯的上升,逐渐匍匐在他们脚下。好歹官高一级,人家垂询,自己屡屡走神也不是事儿。陶然赶在进会议室之前这一段,加快了语速。
“我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新情况,最近没跟他们多联系。今天要到这儿来,我还是昨天快下班才知道的。这会儿打听,实在太刻意了,我干脆就没问。不过以我对大老板的了解,他很可能是发觉赢的那一方要一家独大了,现在请我们公司来帮他起Cao什么制衡的办法,总不能真让整个部门脱离他的控制。”
话音刚落,“大老板”已经玉树临风地出现。那是虽然上了年纪,但仍然非常英俊的男人,粉白的衬衫上画了枝繁叶茂的一树桃花,生生灼痛了常铮的视网膜。
惊讶太不礼貌,他只能强作正常握手寒暄。陶然趁主人侧身,迎上常铮堪称悚然的眼神,忽然很不厚道地笑了一下,微微一点头。
——对,他就是一个毫不掩饰自己x_ing向的老妖怪。
会谈一切顺利,老妖怪果然就是请咨询工作来给他作筏子的。他已经想好了一套所谓的解决方案,话里话外暗示常铮和陶然,他希望他们慎重取证,缜密调查,最后得出他要的结论。
陶然应付这位大老板几乎成了本能,整套流程做得惯熟,微笑点头目露崇拜一样不差。可他表现得再正常,也拦不住老妖怪他本妖的不正常——
谈到一半,有人推门想找他说点什么,他尖声细气说了句“out”。两人站起来告辞的时候,他毫无预兆地朝常铮抛了个实实在在的媚眼。
好不容易领会完会议精神,人也算是丢尽了,陶然转过身收起笑容,赶紧的往外走。常铮紧跟在他身后,长出了一口气。
“这位……简直了啊。”
陶然有些烦躁地又多按了几下电梯按钮,应道:“他一直就这样。但凡是个公的,无论什么取向,他都不吝啬自己的热情。”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常铮忍不住低声跟着念了一遍,“无论什么取向”。好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新同事,这是警告自己别多话呢,还是警告自己别多事呢。
电梯来得不紧不慢,陶然懒得去关注身边这位突如其来的沉默是怎么回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是非之地。果然,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陶然一边坚定地按着关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但余光还是不幸捕捉到了门缝里来人的裤腿和鞋。
无一不熟,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这还全是我买的。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实在急着走,另一个只好配合。这状况的诡异让常铮嗅到了一点非同寻常的意味,神使鬼差地,他在走出这栋楼的大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推过门的那个人正匆匆追出来,见他们走得远了,还不死心地叫了一声“陶然”。光看那表情,就知道两人之间必有故事。
又或者,是事故。
陶然当然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陶然这时候还远没有领略徐远这次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