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是他的,他骄傲地这样想。
从哥哥来了之后,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再也不会挨饿,再也不会被打骂。
菲尔罗的腿被吊灯砸断掉了,连着那张用来骗人的脸也被划花。连脑子似乎也坏掉了,见到谁都害怕地大叫:
“恶魔!”
明明他才是恶魔不是吗?
坏孩子受到了神的惩罚。
从此他午睡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往他的身上扔石子了。
玛利亚修女也因为偷情被撞见而被消失了。
她一定是被赶了出去,他想。
就像她之前威胁他的一样。
被赶出去,去没有吃喝和睡觉的地方。
那段时间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他以为他和哥哥会这样一辈子。
但是人类最大的缺点就是常常自以为掌握了一切。
无论是时间还是未来。
他被人领养了。
那是一对看起来很和蔼的夫妻。男人穿着整洁正经的衣服,带着礼帽。女人的裙子上布满繁复的花纹。
女人怜爱地抱着他亲吻,喊他宝贝。
他挣扎着跑进房间里,扑进哥哥怀里,哭着说他不要走。
哥哥仍然温和地安慰他,说没有关系,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他不知道哥哥做了什么,但是他们一起离开了那个关了他六年的地方。
当他从车窗里再也看不见那熟悉的黑色尖顶时,一种获得自由的兴奋冲昏了他的大脑。
他们住进了男人女人的家里,那是一栋很漂亮的小别墅。
男人和女人没有孩子,但是别墅里却有很多孩子的玩具。
女人说这都是为他特地准备的。
虽然是旧的,但是他还是玩得很开心。
他们对他很好,无论是食物还是衣物。他进了当地的社区学校,在这里没人认识他,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他渐渐地有了很多的朋友。
哥哥出现的时候便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哥哥和他说到了分别的时候。
他哭着让哥哥不要走,但是哥哥却说自己已经不被需要了。
哥哥在第二天便不见了,他找遍了整个别墅也没有找到。
如果他就这样忘记了哥哥,那这大概还是一个不错的童话故事。
但是除了哥哥,没人愿意给他讲童话。
他在学校里的追求者越来越多,那些扎着辫子的小女生红着脸给他送错别字百出的情书。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注视他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有一天,女人拿出一件漂亮的露肩裙给他。
“裙子是女孩子穿的呀,妈妈。”他笑着打趣。
“我们家宝贝这么漂亮,肯定穿什么都好看。能穿给妈妈看一下吗?”
他不得不穿上那件裙子。
他不希望妈妈不高兴。
为此,他宁愿穿上那条裙子,露出他曾经最厌恶的虚假的笑。
那天,男人在回来之后,盯着他看了很久。
后来他所有的男x_ing衣服就都不见了,只剩下了裙子。
他反抗过,却败在女人的苦苦哀求之下。
只有他穿上裙子时才会被女人温柔地抱在怀里。
“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她的金发和你的一样闪亮,眼睛如最名贵的钻石。我宁愿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她最喜欢像这样偎在我胸口叫我妈妈。”
女人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妈妈。”他轻轻喊道,用男孩的声线。
“不,不是这样的!”
女人猛地把他推到了地上,大声咒骂着,摔打着她所能拿到的一切。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破碎的花瓶划破了他的皮肤,流出红色的血。
妈妈骗人,她明明不喜欢金色头发。
他没有哭,舔了舔自己流血的手心。
妹妹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她应该有着棕褐色的头发,同样色调的眼睛。
温柔的棕色里面掺着一点灰,在阳光下像好看的玻璃弹珠。
她喜欢穿裙子,娇娇弱弱,喜欢窝在人的怀里撒娇。
她的声音又细又甜。
如果有妹妹的话,妈妈也会开心起来吧。
穿着裙子的妹妹在第二天的时候就从衣橱后面转出来,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妹妹拿走了他所有的裙子。
他可以穿回正常的衣服。
妹妹喜欢窝在妈妈的胸口撒娇,声音很细很甜。
妈妈很开心。
整个家里都因为妹妹的到来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爸爸也很喜欢妹妹。
他会搂着妹妹,摩挲着她小腿和腰上光洁的皮肤。
这时候他的呼吸就会变得很重。
妹妹却不喜欢那个男人。
她说这让她想起那个偷情的玛利亚修女。
她用各种理由躲避着男人的亲近,但是男人凝视她的时间却越来越长,眼神也越来越疯狂。
直到有一天他强硬地把妹妹带进了卧室,不顾她的反抗,亲吻着她樱花一样的嘴唇。
后来的事情妹妹没有告诉我。
但是从那一天开始她脸上真心的笑脸就越来越少。
妹妹说她恨他们,神为什么不让他们死掉呢?
我不讨厌他们。
但是我喜欢妹妹。
于是我把钟表贴在耳朵上,仔细听着那根指针的跳动,在胸口划着十字。
一次,两次。
让妈妈死掉吧。
三次,四次。
让爸爸死掉吧。
五次,六次。
让这座别墅毁掉吧。
神听从了我的祈祷,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这并不让人奇怪。
我从五岁起就知道祂会听从我的一切愿望。
毕竟我是祂最虔诚的信徒。
别墅起了火,很大的火,但是爸爸妈妈不知道。
他们一直在睡觉,即使是浓烟和消防车的声响也没能把他们喊醒。
妹妹没有离开,她藏在衣柜里,和她的裙子一起。
她笑得很开心。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座别墅慢慢地被消失掉,就和他八岁那年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在车窗里看到的一样。
在十二岁的时候,他失去了哥哥和妹妹,还有被他喊过的爸爸和妈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注定孤独一生。
不想回到那个囚禁他八年的地方,他靠在不见天日的隔间里打零工来养活自己。
他租住在便宜的合租屋里,没日没夜的干活才换的微薄的薪水来支撑房租和面包。
累到没有力气回家的时候会格外脆弱。
如果有个人这个时候能够陪着自己该多好啊,他想。
在又一次挨骂之后他冲出店铺,冒着冰凉刺骨的雨水在屋檐下缩成一团,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天男人站在雨里为他撑了半夜的伞。
天亮之后男人陪在他身边,给他擦去眼泪,带他到了一家挂着招聘的面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