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将您强制…关在了这里。系列杀人案的主谋,这理由是多么的可笑。您在时间发生时甚至和犯罪地点有距离三个州的距离,并且和那些受害者毫无关系。如果是写在纸上的只言片语就可以判定一个人有罪。那么如果那些神经敏感的人们因为看了莎士比亚的悲剧而去自杀,那他们是不是要判定是那位伟大的戏剧家预谋杀人?他们甚至没有在找到任何证据,仅凭那些人的一面之词!”
男人慢慢地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身子后仰,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安静地听着男孩说完,面上却没有什么愤慨的神情,似乎他在听的是别人的故事。
“没什么的。”他出声安抚着男孩。“我们不能强制改变所有人的思想。”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在书桌上敲打着节奏。
暖色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界限模糊的y-in影。
“我们所能决定的,只有我们自己罢了。实际上我甚至很感谢他们给了我这样的环境,这样我就能够避开那些琐碎而还无必要的交际,有足够的时间来构建内心的世界。”
“是的,内在的自我!”男孩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这正是我想说的!只有意识才是唯一自由的。真正的不受拘束的意识能够完全表现出真正的自我。每一个人都是很多不同意识的集合体。他们有的懒惰,有的勤勉,有的贪婪,有的高尚。他们彼此憎恶却又彼此爱慕,他们是分离的,他们却又是集合的。”
“我们每个人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动作都是一场心理的博弈,真正能够掌握自我的人,能够在第二重世界里将这些所有的自我都释放出来。但更多的人却羞于承认他们心底的恶,且伪装出一副高尚的样子。”
“他们真是让我厌恶极了。”
男人的身体微微前倾,湛蓝的眼睛一片澄澈。他只是认真倾听着男孩的话,没有评论什么。
而只要被那双充满鼓励的眼睛看着,男孩就忍不住一直这样说下去。
后来,后来他们还说了什么呢?他诉说了因为父亲对自己的生活干预过多的不满,对于家族制度过于严格封闭的抱怨,还有学校的导师和自己的学业。
男人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做出一副倾听者的姿态。但是男孩却觉得自己度过了自成年以来的最愉快时光。
当男孩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了,但是他却毫无所觉,在外界光线被完全封闭的这里,白天和黑夜本身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哈里森强制x_ing的要求他立刻离开,因为他已经超过标准的探望时间半个小时了。
跟着哈里森离开那条长长的走廊,他有些怅然若失,好像那个闯入梦境的小女孩再次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那么温柔,博学又仁慈。对于他们所做的这些事情甚至毫无怨言。可是他却不得不遭受这些。
相比而言,那些对着他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更加不可饶恕。
男孩决定从这里离开后就立刻向自己的父亲说明这件事,他的家族在这个地区的颇有地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够借着学术研究的目的来到这里进行拜访。
就算不能让他彻底摆脱这样被囚禁的状态,但是至少也能够给那些人施加一些压力。
“你该离开了。”哈里森冷冷地说道。
“不,等等,我能再看一眼他吗?”男孩急切的说。“就只是视频也可以的。”
在再次把家族搬出来试压和软磨硬泡保证这是最后一个要求之后,男孩来到了监控室。
这里有着疗养院里面所有房间的监控。男孩一眼就看到了男人的房间,那是一块最大的屏幕,几乎占据了全部监控画面的一半。
男孩痴迷地看着金发的俊美男人。
他躺在床上浅浅阖上了眼。
一本深色的笔记本被他随意地放在身边,半合着,像一扇通向无数奇诡梦境的窗。
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男孩看着他,喃喃低语。
简直就像现世的神明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来自于《红龙》里的汉尼拔还有高铭的《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你永远也无法猜到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还有一个番外,揭示一下主角的长歪过程。/bushi
第19章 番外
他第一次见到哥哥是在一个初春的晚上。
那时他正因为弄丢了玛利亚修女最喜欢的银叉子,而一个人被关在空荡荡的忏悔室里。
玛利亚修女说他需要忏悔。
但他不知道自己要忏悔些什么。
铁灰色复古的钟表摇晃着钟摆,一下又一下。
一次,两次。
他闭上眼睛在胸口画着十字。
如果菲尔罗死掉该有多好。
他抢走了我的食物还把银叉子丢进鸽棚。
三次,四次。
请神让玛利亚修女也死掉吧,她和那个惺惺作态的商人偷情。他们每次都在花园后面的棚子里野兽一样地做/爱。
五次,六次。
我好饿啊。
如果有点吃的就好了。
七次,八次。
他放下了手,凝视着黑暗,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寂寞。
九次,十次。
有一个人出现在光里,轻柔地把他抱在怀里。
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哥哥了。
之后哥哥就再也没有离开。
他叫他哥哥,因为琳娜达有一次告诉他。她之前就有一个哥哥。哥哥会在她哭的时候抱着安慰她,给她摘最好看的花,吃饭的时候把面包分她一半。
他觉得这就是哥哥了。
院子里的金雀花抽发出了浅色的花苞,颤巍巍地翘在枝头上。
哥哥有着金雀花一样的金发,风一样轻暖温和的声调,蓝色的眼睛里闪动着他看不见的天空。
外面的天空一定也是这样的吧。
他躺在哥哥的腿上,蜷缩着的后背在轻柔的抚摸下渐渐舒展时,便会这样想。
温柔晴朗的天空,没有黑乎乎的空荡荡的忏悔室,没有硬冷的钟表声,也没有总是冷冰冰的言语和挂着厌恶或者可怜的脸。
他们之前总是用那种目光看着他。
很多人都是。
在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亲吻他的脸颊,为他的美丽而惊叹,给他漂亮的糖果或者玩具。
之后却因为他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而摇头叹息,转身离开。
他不喜欢糖果,玩具也很快会被其他的孩子抢走。
他很小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很多的孩子来来往往,脸上挂上漂亮的假笑,乖巧又温顺。
每周三的下午脱掉脏兮兮的灰布衣服,换上干净整洁的裙子和外套。在那间其余时间都被锁得紧紧的玩具屋里露出笑脸做着假装欢快的游戏。
外面的人隔着玻璃对他们指指点点,好像在看一群猴子或者蟾蜍。
然后就那些被认为最漂亮最可爱的孩子就会被带走,有了新的爸爸妈妈。
其中有的有的很快就会回来,有的再也没有回来。
他一点都不喜欢他们。
但是哥哥不一样。
哥哥是唯一一个笑起来的时候让他感觉不到厌恶的人。
他很喜欢哥哥对他笑得弯起眼睛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会被满足。
无论是亲吻还是更加亲密的拥抱,都可以。
实际上,哥哥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他不再花时间去听琳娜达的抱怨,尽管在这之前她是这里唯一愿意和他聊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