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即使生出三头六臂来,恐怕也得不回旧日的万一。但人既然活着,就总该让自己活得好点。
过后的一周阮成锋都很勤快,早出晚归,有一天还喝了酒,连车子都是别人替他开回来的。阮成杰听到了楼下杂沓的脚步和Lisa夸张的尖细声音,也正觉出了疲累,于是并指用力揉了揉鼻梁骨,起身出了书房。
半醉的人仰头看他,眼睛像是蓄了一汪水,唇角勾着闪烁笑意。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笑,阮成杰心里莫名有些发软,看着这人摆手叫小厨娘走开,然后摇摇晃晃地歪靠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就一步步走下去,一直走到阮成锋跟前,垂目看着这醉鬼。
阮成锋向他伸出只手,他没动。几秒之后那人撑起身体,一把拉住他拽了下来。
阮成杰跌在他身上,一双手臂牢牢桎梏了腰身,浓烈酒气扑面而来,阮成锋非常用力地吻他,咬住嘴唇顶开了齿列,近乎于粗暴地扫荡进去。阮成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仓促中就只能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不至于在接下来的胡乱揉搓里滚下地去。
那只手用力抓紧了布料,指尖都泛了白。阮成杰被吻得喘息,呼吸都断断续续堵在鼻腔里,酒气冲进了脑子,少许眩晕感袭上头来。不过他还存着理智,用另一只手去抓阮成锋肆意游走的抚摸,好不容易才挣脱出几个字来。
“闹什么!”
阮成锋的动作稍微停顿,但胳膊仍旧牢牢圈着他的腰,很无赖地抬头咬他下巴,含糊不清撒娇。
“哥……”
暖热呼吸就落在这咫尺之间,布料包裹着的躯干隐隐燥热,阮成杰被弄得也有些心猿意马,他的手抓着阮成锋的一条胳膊,慢慢往一边推开,却提膝去磨蹭了一下对方的胯下。
“先汇报一下这几天的进展,嗯?”
阮成锋闷哼一声,身体完全倾在沙发之内,而阮成杰就这么覆压着他,牢牢桎梏住了他正不断膨胀的某些地方。
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
Lisa给阮成锋弄了点非常酸的醒酒果汁,打算送过来讨好一下。但从厨房里探了个头,手上一抖,差点泼了自己一身。
她看到脾气古怪的大先生在沙发背后露出小半个上身,脸色看不清楚,但明显是个压迫着人的姿势。二先生的声音在其下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每说一句之后又要想很久,而大先生就这么不言不语地一直低头盯着下头。
这架势真是太吓人了——她知道这一位不好惹,就连整天笑嘻嘻的二先生,也要时不时看大先生的脸色。有时候两个人甚至还会动手,隔着门都会听到一些剧烈的碰撞。
吓,今天二先生还喝了酒,待会不会就在客厅里打起来吧。Lisa为难地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很怂地把杯子轻轻搁回了厨房。她以前生活的街区经常会看到醉汉之间动手,小姑娘有点心理y-in影,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她决定去找一下庭院里正在干活的爸爸,万一待会二先生要是吃了亏,那可不行。
Lisa的二先生并不是“万一”会吃亏,他是正在被折磨。
阮成杰的手上并没有很用力,但被按住的这个人却也没脱开那一按之力。他在阮成杰的注视下努力回忆着,在酒精和x_ing欲的双重作用下慢吞吞说话。
“……现状差不多如此,中国人么,吓一吓诈一诈,油水还能挤出来。矿山那里,明天我大概要亲自再跑一趟。那房子恐怕没办法了,抵一层烂尾楼能算数吗?”
一直听到这儿,阮成杰才终于开了口。
“有一家,你始终没提。很难办?”
阮成锋醉眼迷离,魂不守舍,一边说着话一边正缓慢抵着阮成杰的腿根耍流氓,听到这一问忽然连动作都顿了一下,之后才若无其事答话。
“一家家来嘛,这才一星期,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我只想一口吃了你……”
这说法姑且听之,而阮成杰也已经玩得够了,他松开了按住阮成锋胳膊的手,探到下头去抚了抚撑起坚硬帐篷的局部,隔着布料的那家伙热血贲张,手掌轻柔合上去,逼出了一声低闷喘息。他抬眼望着眼睛发红的阮成锋,嘴角一勾:“办事效率这么差,好意思讨r_ou_吃么?”
阮成锋居然被这一问给问住了,原本就欲望烧红的眼睛瞬间变得神色狰狞,而阮成杰就这么望着他,片刻之后直起身,微笑道:“加油。”
他抬脚踩下了地,然后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一记重拳砸上了布面,近距离仿佛沙发整个儿剧烈震动了一下。外头正在窥伺着的Lisa吓得浑身一抖。近在咫尺的阮成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起身走到院子里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
临睡前阮成杰靠在床头,把那家医疗器械的进出口合同单独拿出来看,合作方签名写着Patrick,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条款毫无问题,时间是六年前,若非金额着实不小,阮成杰几乎不会注意到这么久远前的一桩买卖。他看不出端倪在哪儿,但先前阮成锋意态迷离中的那一停顿不对劲。
他思谋良久,直到阮成锋脸色很难看地上了床,直挺挺地往身边一躺。
求欢不成的人有资格不高兴,阮成杰又翻了翻那几页纸,然后主动开了口:“如果忙不过来,这一家交给我吧。”
阮成锋斜过来一眼,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不用。”
他的神色和语气都平静了下去,让阮成杰眉梢轻挑,很仔细地瞅了一会儿,直至被看的这个人开始不耐烦,阮成杰才又问:“你确定?”
“确定确定。”阮成锋伸手过来粗暴地抽开了那几张纸,然后一把将阮成杰摁在身下,没头没脑地发狠揉搓了一番,他的身形整个儿笼罩在其上,一手卡住了阮成杰的双腕拉过头。他上床之前洗过澡,酒气已经完全散了,这时整个人相当的清爽而清醒。
他把额头抵在阮成杰脑门儿上,隔着短短一段炙热的吐息,阮成杰半张着唇喘息,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挑衅般的笑意。大约过了几秒,又或者更长的几分钟,阮成锋着了魔似的低下去吮他的唇,柔软温热的,一点点尝着身下这人的滋味。
阮成杰只穿了个宽松的睡袍,只要伸手一扯就能把其中这个光滑销魂的r_ou_体整个儿扒出来。这人也没有反抗,只是带着这么三分挑逗七分傲慢的笑意看他。
在浅浅啄吻中,甚至抬手起来摸了摸他后颈,指尖一寸寸沿着皮下的骨节摸向了后背。
然后阮成锋用力啃了他一口,翻身下去,被子一拉睡觉。
这赌气的一觉睡得很爽,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精神焕发,当阮成锋吹着口哨从Lisa身前路过时,小姑娘眼睛里的桃心儿简直要粘到他身上去一起跟出去。
车子开出去以后,阮成锋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拎着手机漫不经心摩挲着光滑屏幕。一串电话号码就在指尖,但是他不太想拨出去。
Patrick并不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就连阮成杰,其实也是见过他的。
阮成杰的身份证件,就是出自这位黑道大佬的手笔。
而在最早阮成锋带着父母妹妹来到哈拉雷时,Patrick甚至算是个贵人。
阮成锋跟他做过十多次交易,起初只是药物,后来涉及了枪械甚至更多禁运的东西——Patrick垄断了哈拉雷地下赌场的半壁江山,最初打交道时他压根看不上阮成锋这么个清俊漂亮的亚洲面孔,只用眼尾余光瞟了一眼,视线就又收回到手里的一把纸牌上,嘴里咬着烟以至于说话模糊不清,叫中间人带这小子出去。
但阮成锋随即大大方方地往他对面一坐,倒让Patrick撩起眼皮望了他一眼。桌上五颜六色堆满了筹码,这漂亮小子跟前什么都没有,然后他看到阮成锋从腕上解了块表下来,啪的往桌上一扔。
赌场没有赶客的道理,只要付得起赌资。
乌烟瘴气的赌场里头,一把牌在荷官手里炫技似的来回切,围观的一票人眼花缭乱,阮成锋始终只是微笑。Patrick见过不少亚洲面孔,他印象里中国人尤其有钱,比如眼前刚摘下来的这块钻表,他决定把这漂亮小子今晚扒光在这儿,于是抬眼给荷官使了个眼色,那头心领神会颔首。
结果Patrick在之后的连续三把牌里就领会了什么叫一败涂地,他和荷官不可思议地瞪着阮成锋指尖捻开的底牌。隔着满桌筹码,Patrick眯起眼睛盯牢了阮成锋,看着这年纪轻轻的亚洲男人在眼皮子底下把一张绝不该出现的牌偷换了出来。阮成锋指尖一弹,那张轻飘飘的纸牌飞上了筹码堆,他只拿回了腕表,不慌不忙地扣了回去。
阮成锋用满桌筹码买了一个当面对话的机会,但是对于黑哥们此后的牌桌邀约一概不认,无论对方的高帽子和死皮赖脸是如何难缠,他只一句话:纯粹运气。
他当然不会告诉Patrick自己家里有尊输神,纸牌这东西他跟着从小玩到大。而Patrick更是不信他那搪塞的鬼话。后来半开玩笑地把人又摁在了牌桌上,这回阮成锋不得不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给他解释了个中文成语:“我家里有个前车之鉴,能把裤子都输掉。不玩,不玩。”
那时他们合作得是很不错的,阮成锋手里有一大批德国的走私药急需出手,几番打听之后直接找到了久负盛名的Patrick,对方也没让他失望,几次都是全部吃进,毕竟阮成锋给的价钱低于了市场价三成。
Patrick很快和阮成锋称兄道弟,合作愉快之余送了他很可心的小礼物,到后来甚至有意拉他入伙——这漂亮的亚洲小子不止是牌玩得好,脸长得好,身手利落,最关键的是,冷静而克制,这是个非常罕有的美德。
对这种抬举,阮成锋不置可否地含糊混了过去。他只想短平快地多赚点钱,压根不打算在混黑帮这种很有前途的事业上多做经营,更别说还是个外国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