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永不止息……”
唐誉州的声音戛然而止时,贺昭棠倏然睁开了眼。他有些意犹未尽地看向唐誉州,清俊的男子有那人的影子,眉眼温润、气息纯净。
果然是亲父子啊!
妒忌吗?
他得到了他的承认和关怀。
贺昭棠执起酒杯,喝了两口,忽地站起身,将红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嗤笑道:“没人懂我,你是第一个。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猜测我的内心,但你是第一个懂我的人。滚蛋吧。”
红酒杯残留的酒液溅了他一脸。
唐誉州伸手抹去脸上的酒液,滚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段话是他之前念过的,觉得挺有意思,一时兴起,就随口说说,顺便拿来安抚自己情绪的。谁想,瞎猫碰到死耗子,贺昭棠自己入戏了。不过,也好,一个明显缺爱的中二绝症患者高抬贵手了。
他讽刺地想着,迈开脚往包厢门口走。可还没走两步,有人风尘仆仆而来,看他一眼,脸色乍然紧绷,抓住他的手急声问:“他欺负你了?还泼你酒了?”
程霖像是踩痛脚的猫,拉着他往里走。
他来不及说话,人就被拽到了贺昭棠面前。
程霖揽着他的肩膀,声音冷酷无情:“贺昭棠,怎么回事?”
一副替他出头的蠢样。
唐誉州看得想笑,可见他满心满眼关怀自己,又有点小感动。许是受了委屈,许是太累,许是那个梦,许是那段《圣经》语录,他忽然觉得恨他是件挺没意思的事。
真是奇了怪了。
他就是那样容易感动的人吗?
亦或者他也跟贺昭棠一样是个内心缺爱的人?
缺爱的贺昭棠面对来者的愤怒与质问,微微一笑,醉眼迷离:“陆哥,我喝醉了。刚刚跟唐哥开了个玩笑。”
玩笑?
程霖开不起玩笑。他眸光冷冽,一手抓住他的衬衫,一手拿起桌子上的红酒瓶,整瓶倒在了他头上。
鲜艳的红酒顺着头发往下流,滑过俊美的侧脸,流进莹白细腻的脖颈……
程霖说:“既然醉了,那就醉个彻底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很宠妻哒,摸摸哒。
第46章 无非孽缘。
贺昭棠从来没有被人泼过酒。更别说,还是当着一干富二代的面,泼了整整一瓶红酒。
愤怒吗?
有点。
丢人吗?
有点。
想发火吗?
不想。
贺昭棠似是醉了,身体一趔趄,软绵绵靠在墙壁上。有红酒从头发上滴下,落到唇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咂咂嘴儿,眯眼笑:“程哥,你为了个男人要跟我反目成仇?”
程霖烦透了他借酒装疯,低声喝道:“别拿兄弟感情来束缚我?你真把我当兄弟就不会为难他?贺昭棠,你那些事儿我都知道。”
玩赌、玩女人甚至——玩毒。
四年后,他玩过界,把自己玩死了。
偏头痛患者,被迫害妄想症,精神分裂后,像是受难者般自残在长临市基督教堂的十字架上……
程霖脑海里闪现出他死亡的惨状,就有点膈应。贺昭棠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至于他神经病的原因,他不想去深思。
但贺昭棠在深思,在想程霖话中的深意。他的确爱玩了些,做出的浑事儿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程霖具体指哪件事呢?是那件致命的事吗?
贺昭棠想着,弯起唇角笑起来。他这人脾气说好就好,一点血x_ing没有的,所以,当即揽住了他的肩膀,好声好气地说:“瞧程哥你说的什么话啊?咱们是什么交情?光屁股长大的兄弟啊!我哪能为难唐哥?那可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呐。”
漂亮话,他比谁都会说。
可惜,程霖并不吃这一套。他扯掉他的手臂,二话不说,拉着唐誉州就走。
贺昭棠也没拦,含笑送出去:“程哥,好哥哥,别生气啊,改天我请客,向你和唐哥赔罪。”
他一声“好哥哥”喊得那个婉转销、魂,差点膈应得程霖把午饭给吐出来。他迈步迈得更快,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货色。
唐誉州被他拉着出了包厢,出了盛天娱乐会所。
外面夜色已经深了,但【盛天娱乐会所】的大字闪烁着耀眼的红光。
徐栋候在奔驰车旁,看他们过来了,赶忙开了车门。
他们坐上车后,程霖忽然欺身压过来。
唐誉州往一旁闪躲,皱眉瞪他:“做什么?”
嗓音有些低沉喑哑。
程霖听得脸色y-in沉,伸手扳住他的肩膀,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来了个法式热吻。他喜欢跟唐誉州亲昵,一天不见,浑身不得劲。
唐誉州烦他黏糊,一吻结束,转过头抹了抹唇,烦躁地低喝:“你是不是神经病?滚一边去。”
“别说话了。”
程霖握住他的手,吩咐徐栋找个药店。
唐誉州那嗓子得吃药,否则第二天准得哑了。
徐栋导航了最近的药店,开车没十分钟就到了。
程霖拉着他下车,唐誉州不想动,摇头道:“拿个药还要两个人?”
“等买了药,我们沿着这条梧桐路散散步。”
真有闲情逸致。
唐誉州不想理他,扭过头,闭了眼。
程霖把他强行拖下了车。如果唐誉州嗓子好,绝对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真是分分钟挑战他的耐x_ing。
药店值班的是个中年女人,看两男人牵手进来,愣了一会,才迎上来道:“你、你们买什么啊?”
程霖没回答,绕过她,走到货架旁,扫了一圈,目标明确地找到润喉片以及顺道拿了一支润滑剂。
唐誉州看得想骂人,耳朵红得厉害。
这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一手捂住脸,一手跟程霖相握,故意用指甲去抠他的掌心。男人掌心宽大温热,没一会被他抠得跟火一样烧起来。
活该!
他们终于结账出了药店。走了好远,唐誉州都能感觉到那中年女人的打量。
真是疯了!
唐誉州越想越气愤,眼眸升腾两簇火苗:“程霖,你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
“你别说话,先把药吃了。”
他皱起眉,把药盒打开,抠出一粒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药丸融化,有点甜。
唐誉州嗓子不舒服,润了一会,舒服了些。他心情勉强好了点,也就由他拉着沿着梧桐路散步了。
天上稀疏几颗星,街道车水马龙。微风拂面来,稍带了点凉意。梧桐叶哗哗啦啦作响,有一片梧桐叶飘落下来,半空中打着旋儿。
转眼间,已经初秋了。
自他重生,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明明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他就预谋着分手,然而,依然遥遥无期。
唐誉州余光扫着身边的人,男人身形高大,黑色西服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形。他容颜冷峻,目光直视着前方的红灯数字,下意识地把他护在身侧。
他对他一颗真心不假。
可多情是他,无情也是他。
前世,到底是他毁了他。
唐誉州想到前世的恩怨,对他那点儿感动就烟消云散。
没意思。无非孽缘。
绿灯亮了,三三两两的人穿行而过。
他们顺着人潮往前走,双手十指相握,身体相依偎,仿佛爱恋了千年。有人投来打量的视线,昏黄的路灯下,他们淡然自若,毫不避讳。
有那么一刻,他像是明白了程霖的用意。
“看到那家药店时,我想起初来这世界——”他察觉到他的注视,目光转过来,说到半路,及时止住了,微微笑道:“我在这里打过工。有家店的馄炖特别好吃,一起去吃吧?”
唐誉州对吃的没什么兴趣,随意点了下头。
他们走过十字路口,顺着一条人行道走了约十分钟,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与外面的灯红酒绿不同,这条小巷幽静而温馨。几家烟火散出昏暗的灯光,缭绕的烟气中夹着食物的香味。
程霖深深嗅了一口食物的香气,低声说:“长临市保存最好的一处古风民居,可惜,不久后,这里就被开发成商业区了。”
他看似无意地说出来,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三年后,这处古风民居由程家主导开发,市值60亿。
唐誉州想得神色微变,手不自觉攥紧了。他停下步子,竭力装着淡然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新闻了。
不过,这个新闻还没出来呢。
程霖微微一笑,眼里亮光乍现:“政府的规划和个人的推测。我厉害不?”
唐誉州勾起唇角,笑着敷衍了一句:“嗯,挺厉害的。”
他怎么能不厉害?
毕竟有个牛逼哄哄的厉害爹呢。
唐誉州估摸他是从程父那里得到的消息。他明白,一般像这样的大工程早几年招商是很正常的,只是他们这些圈外人轻易触摸不到罢了
所以,是他多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