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护士发现铁路在夜里去世了,原本一直连接着的心脏监护仪不知道为什么被谁关掉了。
铁路留下遗嘱,将自己的遗产都捐给成才基金。他还留下一封信给许三多:
许三多:
请你原谅我的这点任x_ing,风s-hi和心脏病使我的日子不多了,我想早点去陪着成才,就早走一步了。许三多,不要再背着过去的负担,勇敢的去好好生活,好好活一次,为你自己,也为成才。
铁路绝笔。
许三多把铁路的墓建在尽量靠近成才的,他站在铁路的墓前,一遍遍读着铁路留给他的信。暖暖的晚风里,他思想起了袁朗,他好久没有这么好好想过这个人了,以前觉得不能对不起成才,一想起就有一种负罪感,不敢想下去。袁朗对他的爱是那种没有理由,本能的爱吧,他还能再找回袁朗的爱吗?许三多没有勇气去找,袁朗和他分手已经半年多了,他怕袁朗已经忘了他,怕袁朗已经又爱上了别人,即使不这样,按照袁朗的脾气,他能接受自己和成才的这段关系吗?许三多决定放弃,他千创万孔的心再也受不起一点打击了。至于成才曾经爱上吴哲的事,许三多想了又想,最后决定还是不向吴哲提的好,因为吴哲没有提起过在西南联大的这回事,整个过程大概都是成才的单相思罢了。
办完铁路的后事,许三多的生活又恢复了常规,快到夜校的期末考试了,许三多一心扑在学习上,晚上上课时还是委托吴哲照顾忆儿,这天傍晚突然起飓风下大雨,过海轮渡停驶,夜校老师过不来,只好停课,许三多提早回了家。他先到浴室擦干淋s-hi的头发,听到忆儿的房间里有轻轻的说话声,应该是吴哲在给忆儿讲故事,许三多悄悄走到门口往里看,却楞在那里,给忆儿讲故事的人是袁朗,袁朗看见他,把手指压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忆儿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许三多只好退回客厅,心里还在疑惑袁朗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他想起吴哲的实验室最近成立了,吴哲很兴奋的和他提过几次,但他被考试弄的焦头烂额,忘了这回事,一定是吴哲忙不过来,才把袁朗叫来的,许三多不禁懊恼自己的自私。
“三多,你吃过晚饭了吗?”,袁朗的问话打断了许三多的胡思乱想。吴哲最近因为实验室的事忙的不可开交,又不愿意让许三多为难,只好请袁朗来帮忙,好在许三多生活有规律,每次吴哲在他回家前赶回来接班就行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天气原因,许三多提前回了家。
“哦,没有。”,袁朗突然的问话使许三多来不及反应,说了实话。
“我做了一点晚饭,要不一起吃吧?”,袁朗继续问道,带了点期盼的神情。
“这个,那好吧。”,许三多想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好答应。
说是晚饭,袁朗只做了一个汤和一锅饭而已,许三多看了一下,又手脚麻利的炒了一个素菜,两人在餐桌边坐下吃饭,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浸染着一种熟悉又久违了气氛,就象以前他们每次在一起吃饭一样。许三多用比平时慢好多的速度扒着饭粒,好像希望这种时间停留得越久越好。
袁朗做的汤里食材不少,荤素都有,别人意想不到的东西都放在一起煮,倒是滋味不坏,袁朗看着许三多好奇的研究汤勺里的东西,笑着说道:“我刚来香港的时候,没钱也没时间,只好自己做饭,也不会做,最容易的就是杂烩汤了,做一锅汤一锅饭,我就可以吃两天。慢慢的做汤的手艺就练出来了。味道还不错吧。”
“嗯。”,许三多点点头。
“那你多吃点,看你瘦了好多。读书很辛苦吧?”, 袁朗一面说,一面给许三多碗里夹了点菜。
“还好。”,许三多还是惜字如金。
一时间,两人吃完饭,许三多收拾完碗筷,见外面风雨越发大了。
“晚上没事,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功课?你看,外面雨这么大,我也不好开车回家。”,袁朗的提议打破了两人僵坐在客厅的局面。
“那就麻烦你了。”,许三多也觉得这么僵持着不太好,就拿出了数学课本。袁朗先看了看他的作业,然后,就从他做错的地方讲起。
两人坐的靠近了些,袁朗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碰到许三多的脸颊上,让他控制不住脸红心跳,许三多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拼命屏气凝神,把注意力集中在功课上。袁朗的讲解简洁又切中要害,令许三多茅塞顿开,原先模糊的概念渐渐清晰了。
时间过得很快,窗外的风雨也渐渐停了,袁朗站起来,看了看天,“我该回去了,三多。”
许三多的眼里闪过一丝留恋和不舍,快的连他自己都不察觉,“好走。”,许三多送袁朗到门外,告别,当袁朗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后,许三多回家关上房门,后背靠在门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开着车回家的袁朗心情却大好,嘴角一直向上弯着,今晚许三多看他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怨恨,最后那眼中的一丝留恋也让他捕捉到了。
吴哲回来,见许三多已在家,知道他和袁朗遇上了,正要观察他的反应,许三多却上来先为自己的疏忽道歉,然后又支支吾吾说,想退出夜校不读了。吴哲明白是今天看见袁朗的缘故,不免生气,问三多:“三多,你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为什么不接着读下去?”
“你们,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不能为我这点小事浪费时间。以前是我考虑不到。”
“许三多,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没有大事小事之分,你说实话,你为什么不愿袁朗帮你?你们至少还是认识这么多年的老战友吧。”
“我,不想欠他的情。”,许三多给出了一个掩饰的答案。
吴哲没办法,只好说:“三多,最近我是有点忙,这样吧,隔壁的张师母很喜欢小孩,要不你以后上学的时候,让她帮着照看忆儿吧,逢年过节的,我们送她礼物当作谢礼就行了。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正文 第19章
许三多和袁朗自从上次见面后,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中。这时,香港城中发生了一件刑事案子,撞击了他们的命运。
这原本是一件普通的杀人案,警方根据邻居报案,说有一处屋子里有打斗和喊救命的声音,警察赶到,撞开门一看,只见一个男子倒在血泊中,身旁站着一个拿着沾血水果刀的青年,已吓得呆若木j-i。案情很简单明显,据邻居说,这是甥舅两个,住在这里已经有三年了,看样子是外甥杀了舅舅。很快,这个案子经过审理,那个青年被判一级谋杀罪,处于绞刑,得知宣判结果,出于求生的本能,一直一言不发的青年当庭喊冤。
这原本也是正常反应,但是有一个好事的记者不知为何灵机一动,却把这个案子深挖了一下,做了一翻调查后,案情的真相浮出:那个青年姓林,人称林仔,是个孤儿,在叔叔家长大,从小没有得到过什么家庭的温暖。而那个被杀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的舅舅,而是他的中学老师,姓郭,这郭生看上了林仔,用小恩小惠和温情打动,很快林仔和他好上了,林仔中学毕业后,郭生干脆和他同居,虽然对外说是舅舅和外甥。但是三年一过,郭生一是要结婚,好继承家族的产业,二是对林仔厌倦了,又看上了更年轻的学生,就打算和林仔分手,林仔自然不肯,两人先起了口角,然后郭生动手殴打林仔,想让他屈服,谁知林仔情急之下,拿起水果刀自卫,不想戳中郭生的肝脏,犯下了杀人案,这本来是可以以过失杀人论罪的,但林仔孤身一人,只能靠法庭提供的援助律师,对方又有权有势,结果被判了死刑。
记者的报道一出炉,同x_ing恋加上情杀,一下子成了坊间流行的大新闻,马上各大报纸都跟进报道,由于当时五十年代香港还没有完全开放,同x_ing恋者被人称为“基佬”,是十分看不起的,林仔同x_ing恋的身份让律师们避之不及,眼看二审也只好由没有经验的援助律师担任了,这时袁朗却出面免费出任林仔的二审辩护律师。袁朗本来就是律师界的风头人物,这一下子八卦新闻达到了高潮。
处于新闻焦点中的袁朗刻意低调,案件并不复杂,但是搜查到对林仔有利的证据和证人却不容易,这些人都不愿意卷入这件案子中去,袁朗用足了办法去说服他们,总算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二审的结果推翻了一审的决定,林仔以过失杀人被改判了五年徒刑。
许三多从这个案件开始报道起就注意上了,他每天看报纸,关心案件的进展,吴哲知道他关心,也把英文报上的报道翻给他听。正当他们在庆幸袁朗又打赢这场官司的时候,这个事件却没有结束。郭生家里背景复杂,不甘心唯一的儿子被人杀了,本来林仔被冤判死刑出了一口气,没想到被袁朗救了回来,自然不肯罢休,并将矛头指向了袁朗。
一个星期后,袁朗在自己的办公室被逮捕入拘留所,理由是妨碍司法公证,威逼当事人与他发生r_ou_体关系,来作为辩护的报答。还有人证,证明他的就是林仔和一个监狱的看守。袁朗的x_ing倾向也被人报道出来,一时“基佬律师”成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袁朗入狱后,原本身边法律界的朋友都立刻和他划清了界线,一时连保释他的人都没有。
许三多买了一些东西回家,看到吴哲在整理包裹,吴哲看到他说:“三多,我想去看看袁朗。”,许三多点点头,将他买的东西和吴哲的放在一起,然后说:“还是我去吧。”,吴哲知道现在每天有媒体在监狱外等着,挖掘袁朗的八卦新闻,心疼许三多脸皮薄,如何去应付这些记者,就说:“三多,那些记者看到你会乱问的,你不怕吗?”
“没关系,就是这样我去才合适,你是大学教师,被他们乱写,对你不好。”
“唉。”,吴哲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袁朗为什么要帮这个林仔,出力救了他的命还不讨好,倒叫人倒打一耙。”
“那个林仔是袁朗的救赎。”,许三多说道。
“救赎?三多,你明白救赎的意思吗?”,吴哲不相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