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野对项祀希这突然的举动好似并不诧异,从容回应“业内谁不知道项作家的剧本是要提前预约的,我这中途c-h-a队的生怕坏了项作家的规矩,哪敢忝列您的伯乐呢。”
令人怀念的“安氏话里有话”啊。
项祀希神色不变“我与贵司以前也有过合作的,说起来还是我承蒙您照顾呢,哪有什么规矩。”再说,您可是来送钱的。“我敬您。”
原本想告诉他“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不吃你那套了。”可对方换了套路,两句话就让他败下阵来。
项祀希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安明野就是他的金主爸爸,如今项祀希翻身成了金凤凰,安明野还是他的金主爸爸……
他倔强的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但他知道,自己在安明野面前是直不起腰了。
项祀希起了头,这饭局就算正式开始了。安明野一圈酒喝下来依旧面不改色,项祀希可没那酒量,喝了一半就认怂了,借着微醺的醉意,饭局一结束就跑回酒店。
本来只是想在酒店休息一会,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再醒来则是被楚子凡的视频吵醒的。一接通就看见楚子凡的大脸,恨不得从手机屏幕里钻出来。“在干吗?”
项祀希打个哈欠“睡觉啊,被你吵醒。”
“这才几点你就睡觉。”电话那头瞅了眼客厅的大钟“才八点诶。”
“中午喝了点酒,不太舒服。”项祀希倒了杯热水,喝了两口竟觉得有点饿了。随口问“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啊,今天回我家去蹭了饭的。”
“哦,那你顺便住几天呗,陪陪你爸妈,反正公寓也是你一个人。”
“我现在就在我家啊,这是我的卧室,给你看看。”楚子凡换了后置摄像头,把卧室的饿边边角角都展示了一遍,随后问“你们开机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完了,但我还要在剧组呆一阵,可能得过几天才能回去。”
“那你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嗯……”正说着,服务生就送来了晚餐。晚饭很清淡,样式丰富,分量却不多,饮料都是鲜榨果汁和牛n_ai,看着就很健康。可是,项祀希并没有叫晚饭。
楚子凡贴着镜头“你什么时候叫的饭。”
“我没叫,大概是剧组福利吧。”不过项祀希想,这大概是安明野的个人行为。
“哦,那你先吃饭吧,今天早点休息。”
挂了视频,项祀希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吐槽——是头疼,又不是胃疼,这饭完全不对症嘛。不过他是真的饿了,所以就不计较了。
第二天项祀希起了个大早赶到剧组,结果等他到的时候都已经开工了。孔昱倒是很客气,问他昨天看起来不太舒服,今天有没有好点。项祀希反而不好意思了“颈椎不大好,老毛病了。没事。”
“那就好。”随后孔昱跟他说起了今天的拍摄。
女主角很看重这次转型,啃了两个多月的剧本,加上多年的表演经验,在造型师的打造下,那个耀眼夺目的女明星真就变成了上下班途中随处可见,过目则忘的路人。
镜头里,她站在站牌下躲雨。能看出来是精心打扮过得,只是妆容不那么精致,搭配的衣服也是无功无过。
一下雨车就不好坐了,身边等车的人越来越多,她有点担心自己一会挤不上车,又要等好久。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脚又酸又疼,淋了雨后鞋里还有点s-hi,走起路来更得小心,稍不留神就崴了脚。旁边的女孩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正扶着男友,把鞋子脱了踩在脚下,俩人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
这时候要是能有人开车来接她就好了,随便什么车都行,只要能遮风挡雨,带她离开这里——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想象有人来带她离开了这个车站,离开了这场雨……而后一阵凉风,吹得她汗毛倒立。
旁边的女孩已经穿好了鞋子,披上了男友的外套。车站的人来来去去不知换了几波。她踮了踮脚视线穿越五颜六色的雨伞,好像看到了自己要等的那一路车。车站的人群也开始蠢蠢欲动,她走出车站,冒着雨挤过人群企图占个好位置——这次可一定要挤上去。
虽然有点狼狈,但最后她还是自己离开了那场雨。看来自己还是靠得住的——她欣慰的想。
她明亮又晦暗,高尚又卑鄙,倔强的时候不肯屈服,却也在享受着妥协后的红利,并规劝后来人,且识时务。渴望改变,往往力不从心,她仿佛是我们身边的某一个人,又仿佛就是我们。
他抛弃了最初的写这个角色时的立意——所谓励志,所谓自嘲。他想就写这么一个人,至于最后要表达什么,就让观众见仁见智吧。
“OK!这条过!大家休息一下,开始下一场。”
第10章 第十章
安明野打来电话的时候项祀希正在学校的图书馆,暑期的图书馆人比往常少了大半。项祀希在走廊窗前厅电话那头安明野说他要出国。对此项祀希已经习惯了,小声回应对方,顺便问“这次多久回来?”
“可能……就不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那头说完就挂了。
项祀希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回来了”的意思?他又打了几遍,一直没有接通,才恍然明白“不回来了”的意思。
这一切发生的莫名其妙,他却来不及计较。连书本都没有拿,一路跑到学校门口,第一次奢侈的拦了计程车,他在车上不停地给安明野打电话,握着电话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手表指针滴答滴答配合着电话里等待的“嘟嘟”声,一快一慢,听的人更加煎熬。那时安明野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们前天还在一起庆祝生日,今天怎么就突然“不回来了”呢。
他觉得这大概是安明野的玩笑,这么恶劣的玩笑,他却一点也顾不上生气,反而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原谅安明野。
手摸上门铃又忐忑的放下,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好一会儿才打开了门。
“安明野。”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没敢再喊第二遍。只是认真的翻遍了公寓的每个角落,好像安明野会藏在衣柜,藏在床底下一样。他又拿起电话一遍一遍打给安明野,不知道响了第几遍,终于接通了!
“明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你说话啊,你在哪?”
“你回去了吗。”半晌,才听见安明野用沙哑的声音回应“嗯,刚回来。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项祀希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回去的话,在玄关放零钱的抽屉里,有一张银行卡是留给你的,应该够你用到毕业。公寓也留给你。”
项祀希带着怒气问他“你什么意思。”
安明野却不悲不喜“我们分手了,祀希。”
项祀希 “呵!这样就算分手了?你把我当什么!我不同意!我不分手。”
“祀希,分手只要一方同意就足够了。”
安明野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嗓音,极尽温柔,一出口却字字藏针。眼泪顺着下颌淌进胸口,被公寓冷气一吹,冰凉刺骨。
项祀希哀求道“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别这样祀希。”
“为什么……你告诉我。”
“对不起祀希,我家里为我安排了婚事。”
一句“婚事”把项祀希瞬间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击碎了他晶莹剔透的城堡,窗外明明是七月的烈日,他贴着玻璃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是哦,他们最终都要结婚的,而两个男人没法结婚。
他忽然想起那个秋日的清晨,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安明野时的心悸与感动,为他的爱情,为他的爱人,是他寻遍了千山万水,捧在掌心的珍宝,他只顾着欢呼雀跃,却忘记了两个男人的爱情,是不被这个世俗允许的。
“这就是你分手的原因吗。”
“嗯……”
这个理由太充分了,项祀希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一咬牙挂断了电话。
机场外。
安明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脚尖碾着地上的烟头,抽出最后一支烟,点上。
安明野从小就是个让父母省心的孩子。他们家家大业大,安明野又是独生子,他的成长是不允许有任何差错的,他很懂父母的底线,只要不触及底线,父母就不会过多干涉他。所以他从小就明白什么时候该学,什么时候该玩,玩的时候和谁一起玩,学习的时候和谁一起学,只有这样,他才能为自己争取到尽可能多的自由。
婚事是家里回国前就给他订好的,女方家在当地华人圈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他不能太出格,让两家难堪。
项祀希就很好,一个穷学生,没有背景,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多给点钱也就打发了。
婚事家里催了几次,他推了几次,熟练的摸索着父母的底线,在临界点前确定了婚期。早晨起来他还抱着项祀希,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从眉骨拂过鼻梁到嘴唇,轻啄一下,烦恼尽消,哪里说得出口分手的话。
安明野靠着墙,闭上眼,想象项祀希在电话那头的样子。一定哭红了眼,脸上被泪水沾着几缕碎发,嘴巴紧紧抿着不肯哭出声,看过来的眼神委屈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