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祀希为了能常见到贺翡,就报了他的课。每次都按时到堂,一节课不落,可是最近为了兼职,除了必修课程,其他能逃的都逃了,也有大半个月没见着贺翡了。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来上课,结果竟然换了老师。
项祀希还以为是他工作上出了问题,打电话问了才知道他已经换了课,据说是一个非常热门的选修课,虽然不是必修,但也已经很满足。等有时间了就请他吃饭庆祝。项祀希欣然同意,这大概是这段时间里唯一的好消息。
临近五一假期,沈翊姐姐的画廊要举办一个画展,沈翊找来项祀希帮忙布置展厅,说是帮忙,其实是帮助项祀希,因为前期许多工作需要跑腿苦力,会支付相应的报酬。项祀希自然不好意思收。
“我平时就没少托你照顾,你姐姐就是我姐姐,这点小事怎么好意思再要报酬。”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给你就拿。况且,我也不是白来打工的,咱们一视同仁。”
“……”
为了不让项祀希误会连自家姐姐都宰,沈翊解释说“笔墨纸砚也要钱 。”
项祀希知道画画挺烧钱的,而且沈翊经常用的一些颜料据说是用名贵宝石磨的,论克卖。只是——
“我还以为画画挺赚钱的呢。”
沈翊打量一眼项祀希今天的穿着“我还以为当做家赚钱呢。”
因为沈翊在电话里说办画展,项祀希专门穿了一身正式些的衣服,依旧是安明野在时买的,从款式到材质都流露着价格不菲。谁知道来了竟然是当苦力。
项祀希自我调侃“是前男友有钱。”
沈翊也跟上“托老爸的福。”
俩人在仓库里自嘲了一会,没分出个高下,埋头干活。
“不过。”项祀希脱掉外挂椅子上,扯扯身上的衬衫说“能给我找个外套什么的吗,”
……
凭借沈翊母亲在书画界的盛名,以及沈翊姐姐本身的名气,许多知名画家应邀前来,规格一下提升好几个等级。项祀希准备的行头也派上了用场。他不懂画,就是看个热闹,还好有沈翊在一旁讲解,也算见见世面。
展品里还有一副沈翊画的菊花。项祀希虽然不懂画里的精巧,只觉得这菊花画的栩栩如生,好似一伸手就能摘下一朵。在沈翊身边变着法儿的称赞。
夸得沈翊不好意思“你这是友情加成也太夸张了吧。”
“反正我是个外行,对画的认识就是好看。”
沈翊说“就是给人看的,好看就行。你要是喜欢,我改天画一幅送你。”
项祀希这次没有推辞“这以后可不得坐地起价啊,我得收藏好,传宗接代。”
“借你吉言。”
画展办得很顺利,沈姐姐也很高兴,为此赏了他俩一人一个大红包。沈翊和项祀希拿了红包,任劳任怨的做着收尾工作,顺便帮着送客。
项祀希不认识人,沈翊在一旁小声的给他介绍,这个是著名画家,那个是音乐家,这是是业界资深学者……
“这个我认得,燕大的院长。不过不是我们院的。”
“国关院的。”沈翊补充道。“旁边是他侄女,在燕大读博士,也是国关院的,好像在他们院系挺有名的,你没见过吗。”
项祀希摇头,他在学校并不关注这些。然后他看到了贺翡,从展厅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女士提包和外套。他把外套套在了那位挺有名的博士身上。
“这个……不认得。”沈翊看着贺翡说。
“我认得。”
贺翡也看到了项祀希,只是有些惊讶的看了项祀希一眼,就一眼。然后像没看到项祀希一样,和他同行的人上车走了。
“那就是贺翡。”
闻言,沈翊愣了一下,而后看看车子开走的方向,又看看项祀希。想安慰他,又不知怎么开口。项祀希说“认得”沈翊还以为只是校友,没想到竟是这一层关系。
那天沈翊执意要送项祀希回学校,看着他进了校门才放心离开。
但是项祀希这时候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学习。他们一起就餐的食堂,专门去上他的课的教室,一起打过球的cao场,一起参加过在学校Cao地上举办的社团活动,一起在学校的林荫路旁纳新,在宿舍楼前的花园里聊天……
没几天项祀希就看到了有关贺翡恋爱的消息。在学校论坛的八卦娱乐版块,对于这种男才女才,男貌女貌的恋情通常在评论里说几句祝福的话也就过去了。但是项祀希看到帖子的内容才知道,他们已经交往了半年。
第二天,项祀希守在教室门口,下课铃一响贺翡和同学们一起走出教室,项祀希在门口笑着跟他打招呼“贺老师。”
贺翡强笑着回应他,一起走出教学楼。
“上次不是说,要一起庆祝吗。迟迟等不到你,我就不请自来了,没打扰您吧。”
“当然没有。”
“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把这事忘了。”
“不是,最近新课程不太熟悉,还要多备课。”
“这样啊,我还以为老师有了女朋友就把学生忘了呢。”
他们像正在交谈课业的师生一样,走在学校花园的长廊下,廊檐上缠着茂盛的葡萄藤,这个季节正是蚊虫多的时候,连情侣们都不爱来这里说悄悄话了。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吗。”项祀希一边翻着书本,一边笑着看他,神情一点也不像在质问。“如果不是被我撞见,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打算瞒你。”
“但也没有打算告诉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认真考虑过我们……毕竟都是男人。”
“都是男人?你今天才知道我是男人?还是你深思熟虑,两相比较之后发现她对你的帮助更大?说起来我还没有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换了课程,下一步就是要留校升教授?贺翡,即使我没有证据,但只要告诉她你是喜欢男人,为了升职加薪才交往,你说对你们的以后会不会有影响。”
项祀希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午饭吃什么,可内容却让贺翡出了一身冷汗。他反而镇定了。
“这样对你的学业也会有影响的,我们谁都逃不了。值得吗?”
项祀希听了他的话,认真思考了片刻“也是。为了你这种人,耽误了我的学业,太不值得了。那就,祝你步步高升,百年好合吧。”
项祀希合上手里的书,快步离开。
“项祀希!”贺翡突然在身后喊他“我跟你这种大少爷不一样,我没有退路,我的一切就寄托在这所学校,我想尽办法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我的梦想。我为学校兢兢业业付出了五年却一无所有,我也是受害者!我只是用我仅有的办法得到一个公平的待遇。我有什么错!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你是受害者,所以呢。你就能伤害别人?伤害我?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让她成为你获得‘公平待遇’的工具!”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贺翡咬着牙说“每次去见沈老的儿子都拿束花,你又是图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凭什么的到了沈老的青睐吗。”
项祀希头不敢置信,这是他崇拜、尊敬的老师。那个出口成章,讲起琴来引经据典的老师。还是那件白衬衫,还是那一副眼镜,还是那个人,一夜之间就面目全非了。
项祀希无话可说,再不想多看他一眼。
沈翊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找到了项祀希。坐在花丛掩映的人工湖边,脚下一堆喝完的啤酒瓶罐。看见沈翊的时候,他从手边的购物袋里又开一罐啤酒“来吗。”
沈翊自从那日画展之后,就一天两通电话查他岗。今天下午电话没打通,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脾气,意气用事万一闹大了,影响他毕业。
沈翊接过酒,在他旁边坐下。“怎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什么时候关机的,他也不知道。
项祀希又去开酒,沈翊拦住他“别喝了。”
“让我喝吧,我想喝。”项祀希仰头灌下半瓶。“这是我第一次喝酒,真的。我还以为我酒量会很差呢,结果你看。”他指着地上的空酒罐,“喝了这么多也没醉。其实安明野走的那天晚上,我就想喝酒了,可是他的酒都好贵,就是那种几千一瓶的洋酒。我赔不起,就没敢喝。”
沈翊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好陪他喝酒。
“好了,酒都喝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并说出来吧。反正这也没别人。”
项祀希歪着头看他,好像在思考应该从哪说起,最后咧嘴一笑,就着酒把嘴边的千言万语又都咽了下去。
沈翊陪着他在这喝酒、喂蚊子。项祀希喝完倒在沈翊肩膀上,看着路灯照映的湖面是乱飞的虫“真好看。”他说。而后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水里,又惊奇一片蚊虫嗡嗡乱飞。“你看,萤火虫。”
……
沈翊颇有些无语。他捡起一地的易拉罐,找地方扔掉。回头看着人还在,魂不知道去哪的项祀希,给赵昀修打电话。
赵昀修赶来的时候项祀希正醉倒在沈翊怀里,不省人事。上次是医院,这次是公园。他不情不愿的帮着沈翊把项祀希塞进车里——虽然他更想顺势把项祀希扔进湖里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