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回厨房做饭去了，吴邪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半边屁股都没坐稳，吴三省问一句他答一句，心里乱七八糟的，回答的也心不在焉。
吴三省看着他这幅样子，又偏头看了看厨房，才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和解家那个孩子是同学？”
吴邪头皮一麻：“是，他是我同寝室友。”
“还有霍家的小孩，你们也都认识？”
吴邪手按在膝盖上，低着头：“恩……都是同学。”
吴三省微眯起眼睛：“关系很好？”
吴邪支吾道：“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吴三省似笑非笑：“帮你打架斗殴叫还可以？吴邪，你小子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
吴邪心里一沉：“三叔，我妈知道吗？”
“哼，”吴三省又看一眼厨房，沉声说：“你爸妈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吴邪，你和小孩子交朋友可以，以后也可以互相扶持，不过但是要有个度，懂吗？”
吴邪低头诚恳认错：“三叔，是我莽撞了。”
吴三省看着吴邪低下的头，轻轻叹口气，语气和缓了些：“小邪，事情真相我都明白，三叔知道你从小就是善良孩子，三叔不会怪你。”
吴邪更愧疚了，“三叔，你还是怪我吧。”
吴三省：“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三叔就不为难你了，这样吧，三叔知道你爹有几瓶好酒，你劝劝你爹，今晚拿一瓶出来，我也馋了。”
吴邪：“……”
这老狐狸！
吃过晚饭，吴三省便去在杭州的一众狐朋狗友那里接着喝酒去了。吴邪饭后钻进卧室，一个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躺了一会，觉得特别不适应。往常他在张起灵家的时候，两个人饭后要么看看电视，要么一起写作业，现在他自己干什么都没劲。
他伸手摸了摸，从枕头下面捞出手机来看了看，猜想张起灵现在应该在学习，贸然打电话过去不太好，于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张起灵什么时候有时间看见再说。
反正他也闲的无聊。
他删删减减，最后只发了“在干嘛”三个字过去，连标点符号都没打，发送成功之后慌慌张张地把手机塞回枕头下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就逃也似地去洗漱了。
等到他磨磨蹭蹭回来的时候，手机在枕头下面正嗡嗡震动着，吴邪擦着s-hi漉漉的头发走过去看了一眼，差点一抖手把手机扔出去。
张张张起灵的电话！
“小哥……”他把电话接起来，差点就不会说话了。
“干什么呢？”张起灵声音低沉而悦耳，尾音微微的上扬。
“没……没干什么。”吴邪呆了呆，说道。
“恩……”
“怎么了？”
“我刚刚给你回了短信，你没看见吗。”
吴邪一抖。
“哦！我那时候……在洗澡嘛……对，我在洗澡啊，啊哈哈哈……”吴邪笑的越来越没底气，连自己都不信自己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
……
吴邪顿时有点郁闷。
张起灵收住了笑，不过说话时还是能听出来隐隐的笑意：“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他低沉的气息仿佛就在吴邪耳边喷吐，暧昧的热度从耳朵蔓延到脸颊，再到脖子，然后是手和脚。
吴邪整个人都是红彤彤的了。
可，可爱？
吴邪觉得，他有点听不懂张起灵的意思了。
张起灵也意识到他有些失言。他想解释，又觉得解释也很苍白无力反而会更尴尬吧……
于是气氛又沉寂了下来。
“明天篮球队晨练。”张起灵打破沉默，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像是怕把吴邪吓跑一样，“中午来我家吃饭？”
过了一会，吴邪才开了口，“好啊。”
张起灵捏着手机，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满足感。
这是他从前从没经历过的感觉，很新奇，很莫名，但也很让人愉快，想要长久地沉溺在其中。
那时候他大概还不懂，喜欢一个人，也许就是这种感觉。
第18章 第十八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这一天之后改变的。
每天早上八点去篮球场集训，中午十二点回家，下午去张起灵家，晚上在张起灵家吃完晚饭，磨磨蹭蹭天快黑的时候再回家——这便是吴邪最近一段时间的日常。
这天吴邪下午四点的时候和张起灵去超市买菜，四点半从超市走出来，抄超市后面的一条小路回张起灵家。
吴邪走进小巷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侧头回望了一会，张起灵不解地停下脚步看他，问他怎么了。
吴邪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张起灵便也回顾了一下四周，但他没看见任何人，吴邪也没有。
他以为自己想多了，就和张起灵继续往里走，走了一小会，迎面走过来一个带木奉球帽的男生，帽檐压得很低，吴邪没来由地觉得熟悉，就多看了他两眼，忽然想起，这个人他认识，是朝阳中学篮球队里的一名队员。
这条巷子位于一片等待拆迁的楼群之间，很少有人会从这里面走，楼房高大，几乎遮住了大半阳光，他直觉不好，握紧张起灵的手想带他快点走，结果张起灵用力地反握了回来。
吴邪侧头看他，张起灵目视前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吴邪手心开始出汗，张起灵握住他的力道更紧，他只好保持正常的步调，尽量沉稳地往外走。
他们又走了一会，零碎的脚步声跟在他们后面。张起灵忽然用力握了一下吴邪的手，然后拽着他跑向身侧的一条小路，吴邪心领神会，抡起手中的大购物袋，照着身后追过来的那几个人脸上呼了过去，然后转身就和张起灵拼命地跑了出去。
后面追着他们的人多了起来，听脚步声也要有四五个，吴邪心里大骂着陈皮阿四，脚下不停，眼看着他们就要跑出这片楼群的时候，侧边突然冲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铁棍，狠狠对着他的头打了过来。
“吴邪！”
吴邪条件反s_h_è 想闪开，但已经晚了，张起灵电光火石间把他推开。
“小哥你别！”吴邪向后倒去，慌忙间把他拽过来，结果他一拽，没能扯动张起灵，再一拉，就感觉一个沉重的躯体倒了下来，重重砸在自己肩膀上。
他睁大眼睛，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他颤抖着伸手接住倒下的张起灵，张起灵紧闭着眼睛，不知是昏是醒，面色苍白，额头蜿蜒流下的血迹刺目惊心。
“吴邪，”陈皮阿四手里拎着一根足有半米长的铁棍，从胡同里走出来，笑容又y-in又冷：“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吴邪停了下来，慢慢站直身体。
他冷笑一声：“你这杂碎，怎么在哪都这么碍眼。”
……
嘈杂的人声将他从半昏迷的状态中唤醒，伴随而来的是难闻的消毒水味，明亮刺目的灯光飞快地在他眼前掠过，吴邪恍惚之间听见母亲在他耳边哭泣，又听见三叔愤怒的咆哮：“姓陈的，管好你家孩子，才多大就能对我们小邪下这样的狠手！”
我怎么了？他费劲地思索，忽然间，记忆都回来了，从他和张起灵去超市，到小巷子里他们被陈皮阿四围堵，还有张起灵苍白的脸，他都想起来了。
他被五个人围攻，他拼命从陈皮阿四手里抢过那根铁木奉，被背后追过来的人掀翻在地，摔得头一阵一阵晕眩。
不过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张起灵怎么样了？
吴邪挣扎着想要起身，不过他才一动就被一只手摁住了，带着白口罩的医生低头看着他，缓缓将麻醉剂推进他的静脉。
无色无味的液体在吴邪血液里流淌，鼻息间仿佛萦绕着甜腻的香气，他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的无影灯，医生看着他，沉声道：“局部麻醉，不过你可以睡一会。”吴邪眨眨眼，想问，自己为什么需要麻醉，可前所未有的疲惫涌起，他才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沉睡。
等他再醒过来，眼前红绿灯闪烁，车子缓缓停下来，张起灵看看他，“醒了？”
他闭上眼睛，头向后枕，深深陷进皮革里，鼻息间的味道也比医院的消毒水好闻太多。
“嗯，醒了。”
他此时正在现实中，他告诉自己。
“中午想吃点什么？”方向盘转过四十五度，汽车驶进下一条车道，他们一起注视着交通灯由红变黄再变绿，张起灵踩下油门，汽车缓缓加速，见吴邪半天没反应，他转过头，又问了一遍。
吴邪费力地睁了睁眼，张起灵的车似乎有什么魔咒，他刚才差点在副驾上再次睡过去。“我都可以，这里我也有好多年没回来了，不知道哪家好吃一点。”他说着，拿出手机打开订餐软件，准备找一找这附近评分更高一点的餐厅——原谅他他这几天除了在学校食堂就是街边摊解决三餐——但张起灵若有所思了一会后，“我知道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店。”说着他打开了车载GPS，定位的地点让吴邪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