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 作者:唐酒卿(上)【完结】(52)

2019-06-12  作者|标签:唐酒卿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苍霁牢牢地盯住了对方。

  净霖还是“千钰”,他重新摸到了匣子,却没能打开,因为千钰兴致缺缺。净霖站起身,从书架间抽出书,翻一翻便会放回去。他对这些皆无兴趣,却轻拿轻放,为“左清昼”保持着原状。

  净霖靠在书架,在“千钰”发呆的时候,余光急迅地瞟动,寻找着留在这里的原因。但令人遗憾,“千钰”只是捂颊痴笑,倒回毯间想着左清昼。

  净霖随着“千钰”而动作,他切身的感受着“千钰”的雀跃和愉悦,不知为何,今日他觉得自己分外耐心。也许是因为已看到了结局,所以心生怜悯。“千钰”越沉浸,他便越沉下心去。

  若左清昼的死是如他所料,那么千钰该如何面对?这只天真的狐狸痛失爱侣,他蜷缩的爪必定会为此怒张。这样炽热的情,在失去左清昼的臂膀维系后,必然会变作最滚烫的恨。他因爱恋生出了“苦”,他的报复从天而降,势必吞没一切。

  报复。

  净霖默念着这两个字,偏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曾经握剑的痕迹已然隐藏。他缓慢地抬展着食指,在“千钰”的幸福间冷若冰霜,适才苍霁给的温度都逐渐消失殆尽。

  “千钰”睡着了,净霖却困在黑暗中清醒着。他枯坐于躯壳下,听着外边雨珠滚沿,滴答进心坎。

  千钰睡得沉,他在左清昼的味道笼罩中变得更加甘甜,像是只被左清昼圈|养的蜜桃,变得鲜美多汁,色泽诱人。即便净霖的颇显雅致的眉眼替代了他的容颜,也难遮“千钰”那种雌雄难辨的动魄诱|惑。这是“情”字赐予的美,由内而发。

  不知多久,就在净霖也昏昏欲睡时,才听得苍霁上梯的声音。外边雨声嘈杂,苍霁将净霖抱起来,净霖才得以睁眼。但苍霁显然心情不佳,净霖敏锐地觉察出他的紧张。

  紧张?

  是左清昼的紧张,还是苍霁的紧张?

  “千钰”环住了“左清昼”的脖颈,鼻息潮热地拱在他颈窝,半睡半醒地依偎,含糊念出的词净霖一句都没听清,却也知晓狐狸在撒娇。“千钰”连地也不肯下,被“左清昼”抱着下去。

  外边天色已暗,苍霁步子踏得稳。他有话想要对净霖说,可是“左清昼”把控着躯体,根本没有留下一丝空余!

  苍霁抱着净霖归了院,脱鞋时净霖觉察脚上一重,见苍霁青筋微突,汗流下来,抬头直直盯着他。

  苍霁有话要说。

  净霖正待他继续,却见他陡然一松,又变成了“左清昼”,便料得苍霁被困了回去。

  枕入被间时,“千钰”抱住了“左清昼”的腰,咬着他的耳朵悄声问:“出了何事?”

  净霖便感受到苍霁的手掌贴在自己后腰,两个人密不可分。

  “事有变故,老师希望我能再等一等。”苍霁手指拨开净霖遮颊的缕发,寻着他的眉眼描摹,“但我心下总觉得不安。”

  不安?

  左清昼觉察不安?他去见了谁?

  净霖不待多想,就见苍霁的眼近在咫尺,自己凑首,如同猫一般的吻过他的眼。净霖明知不是自己,却还要在苍霁的目光里发热发烫。

  左清昼显然不会对千钰提及太多,他依着千钰的吻,觉察千钰钻进他臂弯,分不清是他抱着千钰还是千钰抱着他。他这一夜思虑重重,却始终未置一词。

  两人交抱同眠,净霖和苍霁却毫无睡意。苍霁不断地扳回主宰,直到“左清昼”已睡熟时,他猛地轻掐了一把净霖的腰。

  “刘”苍霁胸口起伏,紧紧扣着净霖的腰,从齿间费力地挤出字来,“刘杀”

  刘?

  刘大人?刘大人杀谁?

  净霖突然冒出汗来,他感觉床榻变得极为沉重,四周浓墨般的黑暗正在无尽铺开。铜铃作妖般的轻晃再次响起,让这两个人瞬间就蹭起j-i皮疙瘩。

  苍霁迟缓地咬完一句话:“杀刘大人杀了左清昼!”

  正在下沉的床榻已经倾斜了床脚,闻声倏忽而止。周身的钳制登时一轻,铜铃轻快的“叮当”,像是称赞他两人。

  两人同时呼气,立刻从纠缠分开,在揉下去苍霁的背部都要s-hi透了!

  “刘大人,刘大人。”净霖神速回忆,“楚纶提到过此人,他是左清昼的什么人?”

  “老师,左清昼叫他老师。”苍霁翻坐起身,见四下陈设已经濒临碎状,他至今都觉得手脚有些迟钝,他道,“铜铃想催促你我做什么?”

  净霖仍躺在榻上,他抬手蹭掉额间的汗,道:“刘大人,刘大人,楚纶提过此人。既然是老师,他为何要杀左清昼?他杀了左清昼,他是对方的人。那么他要怎样才能杀掉左清昼。”

  苍霁身下床榻顿时一沉,又开始寸寸淹进黑暗。房屋被黑暗挤碎,铜铃y-in魂不散的响。

  苍霁提起净霖:“这家伙成精了!它想借幻境吞掉你我!”

  四周越来越逼仄,苍霁和净霖挤在床头,黑暗已经吞到了脚。

  “它不会成精。”净霖还念着刘大人,脑袋里被铜铃吵得一团乱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紧张出汗,但他猜测被黑暗吞掉后的情形绝对不会舒服。

  “它在改变法子,它已不满你我再做旁观者。可这些事与你我何干?它用这般方式逼迫我们参与其中,它除了这些案子还想告诉我什么?”净霖越说越快,“我忘记了何事”

  苍霁被吞掉的部分如陷泥潭,他索x_ing站在其中,将净霖抬臂举高。他说:“它疯了,它如同嬉戏一般对待你我。你还未察觉吗?它将这些人混入幻境,定要你与我全部猜破才能免于困境。”

  “嗯。”净霖双脚够不着地面,脑中还在思考他事,口中迟慢地问:“你抱我做什么?”

  “让你快想!”苍霁猛地将他扛上背,“只要你猜出它要的东西,它便不会继续。我已经不想做左清昼了!”

  净霖被扛得险些栽进黑暗,他说:“不行,我想不到。”

  苍霁已经被吞到了大腿,他冷不防地道:“我已经怀疑它在以公谋私,有意为难我!”

  若是陷下去再来一遍,苍霁怀里塞得是净霖,他是吞掉净霖撕掉净霖还是顺势亲吻净霖。

  “你若得罪过它,为何我亦要重头再来。”净霖指尖已经垂进黑暗,他试着抬起,发觉这黑暗像是s-hi泥沙。

  “它到底。”苍霁声音模糊,“想要什么答案”

  “不知道。”净霖就着这个被扛着的姿势与苍霁共沉黑暗,最后一刻还颇为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左清昼到这个情景还‘活’着,如无错,接下来便是要你我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你且保重。”

  泥沙层积,两个人坠入碎景。铜铃晃声重组,见千钰笑颜一瞬破碎,左清昼的身形化莹融于黑暗。苍霁分明紧紧攥着净霖的手,却于沉陷时逐渐感觉他的手一点点被拉出,直至彻底摸不到。

  这要死的铜铃。

  苍霁伏地而醒,出乎意料,这一次身体随心而动,不再被“左清昼”取代。他闷声爬身,手才动,便发觉自己被铁链铐在地上。苍霁丝毫未将凡人锁链看在眼中,然而他振臂时四肢乏力,灵海凝固不动。

  又他妈的被锁住了。

  苍霁泄气松力,抬眸转望。周围昏暗,斑驳灰白的墙壁在油灯投s_h_è 中能见到手指划痕。臭味从更黑的地方浓郁溢出,地上潮s-hi,立着各色刑架。

  苍霁在地上嗅到了血味,那种已然干涩后的苦臭又混杂进新淌的腥咸,让他食欲大减。

  苍霁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虽然没有再变成“左清昼”,却成为了“左清昼”的身体。他翻过卡在枷锁中的手腕,看见上边已经磨得血r_ou_模糊,他似乎瘦了一圈。

  苍霁有些眼花,他曲肘撑起半身,察觉左腿无力。他挪着枷锁,在“哗啦”声中移向刑架,撞身靠在底下,翻身拖回了腿。

  可是左腿。

  苍霁愣住了。

  可是他的左腿去哪里了?

第49章 死地

  门“咔嚓”而动, 狱卒们持灯而入。他们酒饱饭足, 合门前专挑人立在外边放风。苍霁的发被拽起来,狱卒将油灯在他面上照了照。

  “今日可想清楚了吗?”

  苍霁面容惨白,突兀一笑, 说:“睡了一觉, 忘干净了。”

  这些狱卒不是普通人,而是挂着腰牌身着飞鱼服的人。如果净霖在侧, 便能告诉苍霁,这是一群什么人, 他兴许能少吃些苦头。

  苍霁音落, 这狱卒便将他头摁地面,撞得“砰”一声响。苍霁喉间嘶声,被撞得额前疼痛。岂料下一刻又被提发拽了起来,一人持灯晃了苍霁的眼, 另一个仍旧蹲着问他。

  “左清昼,你想明白了没有?”

  苍霁齿间渗血,他舔着血味, 吐出来, 对人说:“大人, 都说忘记了,提点提点?”

  额头又撞回地上,苍霁骂声被牙齿磕了回去。狱卒将他的脸抵在s-hi地面, 另一只手接过热茶饮了一口, 道:“这几日待你客客气气, 你却着实不给面子。我们从府上搜得了你贿赂主考的文书,证据确凿,罪已当诛,你还不承认!”

  苍霁心中将前因后果磨成一线,却缺了些许要点。左清昼贿赂了谁?凭他才学,根本无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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