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想了想,才皱眉说道:“那不存在。”
第48章 你是我的眼
吴邪点点头:“我从秦岭回来之后,就一直把那场遭遇当成是做梦。虽然确实收到了老痒的快件,但后来我仔细想过了,那些遭遇实在是过于奇怪,更何况就算是祭祀用的所谓‘神树’,青铜毕竟只是金属的一种,不可能真的有神力。我怀疑是那种青铜里混了大量的陨铁,所以形成了一个强度磁场,人越是靠近,脑子里就越容易出现幻觉。可能我只是下了个普通的斗,只是一路上脑补太多。”
“天真,你还自己下过斗?没听你说过啊。”
“没什么,那时候人傻,被卖了都不知道,”吴邪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大致假设了一下,老痒对我说的话大概半真半假,他的确曾经下过那个斗,只是由于磁场的干扰产生了幻觉,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物质化,逃出来的就是他自己,里面的尸体和背包很容易就可以解释。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被老痒的信和照片迷惑,后来才想到,如果老痒那时候是在给汪家做事,那一切都没有疑问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假设是,老痒从斗里出来以后,就坚持认为青铜树有物质化的能力,漏了口风传到汪家人那里,他们就决定花点报酬,让老痒再去下一次斗,并且务必带上我。也就是说,汪家人很早就发现了我的脸,不过这张脸并不唯一,比如张海客。于是他们想试试我,顺便做个实验,看看终极的秘密是不是跟物质化有关。经过太多年,一代一代相传的记忆一点点往下漏,其实汪家对于终极的了解也大不如前了,否则不可能在十年里跟我兜了这么久的圈子,还被耍得团团转。”
吴邪说起调戏汪家的事没有半点炫耀的成分,只是平静地在阐述一个事实。胖子此前从来没听他见过秦岭的事情,大声抱怨好事也不分一杯羹,被吴邪笑笑打岔过去了。
“这棵树没有孔隙,”张起灵很仔细地看了看树身,“你准备怎么进去?”
“慌什么,不是有它?你以为它真的只是个地生胎?”吴邪指了指看着他们发愣的昆仑胎,昆仑胎啊啊地叫着,抬起头想咬他的手指。
地生胎本身就已经够让人惊奇,吴邪却用了“只是”两个字。胖子啧啧感叹:“这么多年,天真见过的世面越来越广了。”
“龙脉的源头才有地生胎,那是天地灵气搞出来,终极没有那种东西。再说,成精的地生胎古往今来就只有孙悟空,”吴邪话说多了,习惯x_ing地想往兜里摸烟,却发现自己身上只有条破T恤,“胖子,有烟没有。”
“这翻大山过大河的,有也早就糟蹋了。我说小吴,你烟瘾是该忍忍,不信,出去以后跟胖爷我去医院做个透镜,你那肺绝对没有我的美丽健康。现在姑娘家看重的是内在美,烟和媳妇儿自己选。”
吴邪笑骂:“你丫跟我扯内在美,要不要脸。我可告诉你,管它内在美外在美,只要相亲的时候有小哥坐你旁边,什么美都白搭。”
胖子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瞥了眼张起灵,嘀嘀咕咕地念叨起来。吴邪一听,横竖离不开“哥们儿”和“媳妇儿”俩词,不由得好笑。
“这小鬼算是终极的眼,”吴邪咽了口唾沫,把烟瘾往下压,“终极是活的,一路上过来七十二变,就是因为有一个‘眼’。听过能量守恒定律吗?没有东西是凭空创造、凭空消失的,要‘活’就必须有活体,如果终极是台风,那么它就是台风眼,是最中心的中心。”
张起灵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开口。
“天真,我觉得不对。你想想看,终极存在了多久?这小鬼如果是终极的眼,早就可以成仙了,哪还犯得着在地底下乱爬。看那口水滴的,估计智商还有点问题。”
吴邪点点头。这确实是个漏洞,即使可以猜想这个婴儿必须和终极待在一起,但没有理由在经历那么漫长的时间过后,这个生命体的智力还停留在人类七八岁的水平。他看了看张起灵,张起灵摇摇头说道:“它的确不是终极的眼,终极的眼是你。”
吴邪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会儿却好像被一句“终极的眼是你”给镇住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小哥,你想起什么了。”
“终极是在你进来之后才开始苏醒的。”
胖子一下子回想起当时爬的树,那些树消失,难道不是什么入口改变了,而是吴邪晕倒了?也就是说,假如吴邪没有进入这里,而是其他人,大概就可以一路直达目的地?狗 r-i的,这不是讽刺吗。
这回吴邪半晌才接话:“所以你当时说就算是初生的婴儿也没关系,其实是因为我没进去?”
他已经努力保持了冷静,声音比平时更为平缓有力,但指尖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胖子看在眼里,心里凉得要命。
“你还要走下去吗?”张起灵问道。
胖子看着吴邪。他胖归胖,脑子绝对精悍得没话说,假如张起灵说的是真相,那么吴邪这十多年流过的血全他妈是自作自受。狗 r-i的,这个世界还可以再可爱一点吗?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吴邪深吸几口气,有点疲惫地笑了笑:“走。到了这一步,难道我还有退路?”
胖子这辈子都没觉得人生这么有趣过。难怪所有人都拼命把吴邪往局外拉,难怪吴邪身上会有那么多巧合,敢情都是因为什么终极的眼?要知道,十多年前吴邪只是个莽莽撞撞的青头小老板,终极大概是瞎到一定境界了,饥不择食。
“那就走,天真,赶紧的,”胖子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管他娘的什么眼不眼,你两对招子在自己脸上长着,跟其他东西没关系。台风怎么了,就算是超强台风也有停下来的时候,既然你是台风眼,我们跟着你肯定安全得没话说。胖爷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赶我们走,就算你没义气,化成灰别怪老子往你坟上撒尿。”
吴邪听了,深吸几口气,摸摸头上的毛刺:“我倒是想速战速决,可惜这玩意儿躲躲藏藏连个门儿都不给。来来来,胖子唱首歌,就那个,‘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胖子嘿嘿一笑,清清嗓子,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
“掀起了你的盖头来
让我来看看你的脸儿
看看你的脸儿红又圆呀
好像那苹果到秋天
你的脸儿红又圆呀
好像那苹果到秋天。”
经过这么多年胖子唱歌还是一样难听,每个调子都跑,听着像《月亮惹的祸》,没几句又哼唧到《月亮代表我的心》去了。然而吴邪的耳朵似乎比鼻子还不好使,等胖子唱完一段,鼓掌大声叫好,然后举起一只手喊道:“出发。”
“我们咋进去,”胖子左右端详眼前的大树,“既然小哥都那么说,这小鬼大概也不管用了。”
“我有个想法,”吴邪若有所思,“脑子里一直有点乱,刚刚才想起来。我之前中毒晕倒不是因为被蛇咬了吗?那条蛇读取过黎簇的信息——没错,是我干的,本来好好地收着,一个没注意给漏出来了。黎簇的信息量很大,差点碎了我的三观。”
“你怎么还敢玩那种蛇,胆子也忒大了,”胖子瞪大眼睛,“这回要是没有那个胖娃娃,你真得歇菜。”
吴邪有点得意地摸摸下巴:“老子出道这么多年,胆子不大哪能红起来。胖子,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密码吧,02200059。”
胖子还没回答,张起灵迅速重复了一句:“02200059?”
“对啊小哥,我当年还从你的冲锋衣口袋里摸出来过,”吴邪回忆道,“墨脱有一座你的石像,你记不记得,知不知道是谁刻的?”
张起灵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自己不记得,还是说自己不清楚。
“我一睁眼,先看到的就是两根柱子上的蛇,回头是一扇门。然后我们又进了庙门,里面是青铜树。你们看阿拉伯数字里0和2的形状,再想想,门,蛇,蛇,门,青铜树。”
“你想说,密码里的0代表了门,2代表了蛇?”胖子奇道,“但这对不上啊,后面连着仨0,但我们只过了一个门,难道这里还有两个?”
“不是,后面那连续的三个0,恐怕只有一个代表着门,”吴邪大胆地猜想,“其余两个0是相连的,合起来是一个数学里的‘∞’,也就是咬尾蛇的符号,代指终极,说的就是这棵树,至于5和9,我们恐怕要进去了才能确定。这串数字据说是汪藏海破译出来的天数,被汪家人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拿来当概念设计图也不是没可能。小哥,你说呢?”
在秘密面前不用担心,尽管去猜想,也不用考虑是不是会错,因为既然不能直接得知真相,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能自己去慢慢接近真相。既然选择已经是唯一的,根本就不存在踌躇和犹豫。吴邪猜了十年,错过很多次,但也对过很多次,他不介意错得更多一点,也有信心再对一次。
“还不能确定。我是想起了很多,但不是每件都能想清楚,不过你的猜想可能x_ing很大,”张起灵点点头,又忽然道,“5和9中的一个已经在我们面前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婴儿身上。
说来也有点郁闷,以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掌握的信息,靠猜想慢慢接近真相实在很憋屈。但也很无奈,他们没有汪家人的天赋异禀,对于短时间内大量涌入的信息,不可能迅速做出处理,有些东西虽然重要,却只能暂时待在很深的潜意识里,不能马上跳出来应付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