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一句很短的话，说完梁湾就转身跟藏人走了。她蹬着一双平跟的舒适运动鞋，一身破破烂烂、又脏得一塌糊涂的运动服，但那个背影非常骄傲，也特别洒脱。梁湾之所以会参与到这个局里，一半是因为身世，一半是因为好奇，而她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或者说活到现在，也是因为身世，以及恰到好处的好奇。作为一个女人，梁湾很聪明，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跟下去，什么时候要及时收手。
胖子看着梁湾的背影笑了笑：“比起吵个不停的小鬼，还是聪明的女人讨人喜欢。”
吴邪淡淡地补上一刀：“她亲过黎簇了。”说完不管胖子是什么表情，径自问张起灵：“小哥，我觉得你有话要说。”
胖子心说完了完了，小天真养大了，翅膀硬了，都学会补刀了，居然还会转移话题。不过这个话题转移得不怎么样啊，人小哥是谁，你说他有话说，他就有话说？
“汪家进入过终极，他们很早就已经开始打破平衡。”结果张起灵还真的开口了，“从沙漠的入口开始，大部分东西都出自汪家的手笔。古潼京内空间的连接方式基本都采取了西沙海底的移动通道，苏万从水里带上岸的东西是实验的失败品，通道墙上有人形的蛇蜕，吴邪在进入终极后打开的青铜门是汪家的仿制品，密洛陀是被蛇毒侵蚀后的人工胚胎。包括那些獴的眼睛之所以是绿的，是因为它们的脑子被人为地种了东西，可以长时间作为抵御蛇群中逃逸者的工具。”
“蛇群？”张起灵吐露的信息太过突然，胖子一时只能抓住最后一个关键点。
“这里可以说是终极，也可以说已经不是了。终极原本只是终极，而汪家的侵入几乎毁了一切，我们踩着的白沙下，可能是空前巨大的蛇窟，因为太大而难以描述，所以才是9。”张起灵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我之前的猜测有问题，这个婴儿不是5，而是∞，它是真正的密洛陀，是汪家成功培育出来的所谓‘始祖’，作为无尽的容器。至于青铜树，我们不能进去，那是一个通道。”
胖子开始从这席话里猜测5的含义。3125这个数字作为5的五次方来说很有意思，总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些三千年的传说，如果依旧把它理解为寿命与历史，而对象所指又不是婴儿，那么就只有一个。
蛇。
无法想象，三千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物种繁衍到什么地步，那些翻滚的皮r_ou_鳞片、缠绕的毛发，以及利齿、毒液、倒竖的瞳孔，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在地底无限扩延。它们交配、繁衍，由于过度拥挤的空间必须有同类死去，在黑暗里烂成腐臭的汁液，但这些都不能成为阻碍它们成长的理由。这些蛇类一边生长一边死去，在无尽的轮回里一点点撕裂原本密闭的空间，开始逐步逐步散落在地表之上，带来一个又一个千古的谜题。
过度溢出无疑会散步秘密，那么通道必须被堵死，而九头蛇柏就成为了最牢固的封口。与动物相比，植物的生存力其实更可怕，它在于生存环境以及蛇类的斗争中疯狂地生长起来，甚至能与青铜树这种非生物发生合并异变，从而产生了现在展示在众人眼前的举世奇观。而青铜树内的通道通往什么可想而知，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地狱。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们以为九头蛇柏是敌方的作案工具，却发现这种植物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封存罪恶的忠实护卫；他们以为青铜树内是值得探索的一切谜题的答案，却原来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他们以为终极应该被毁灭，它却亟待拯救……
而归根到底，这一切一起，原本都是没有任何正义或邪恶属x_ing的生物或非生物，它们只是单纯存在而已，包括终极。
一切变化，皆起源于人心。
胖子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心一直传到了头发尖，他缓缓站起来，却发现吴邪若无其事地蹲在地上，就像拉屎一样自然，脸上的表情更是让人奇怪。
吴邪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第50章 帅得任x_ing
“小吴，你发什么神经，”胖子忍不住问道，“看你那小模样，就差笑出朵花来了，”
吴邪莫名其妙地反问：“你不高兴？我们原本要对付的是个特别牛逼的绿巨人，现在居然变成了一团子长毛的面条。而且我觉得自己太帅了，你猜我跟终极是什么关系。”
张起灵看着吴邪，表情有点疑惑，似乎也不能理解吴邪的乐观是从哪里来的。毕竟站在所有正常人的角度，与其要面对一个体积无法估计的蛇窟，跟绿巨人决一死战绝对是个更好的选择，既有霸气，还很爽快。
“男女关系？还是床上关系？”胖子问道。
“去你妈的，”吴邪笑着站起来，朝胖子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老子纡尊降贵，特来拯救终极。”
命运这种东西真的是很神奇，人不赶早、事不赶晚。如果早在十几年前吴邪就听说自己和终极是一对，估计已经吓死好几年、坟上长Cao了，更不用说发现终极原本纯良无害、只是被改造成了大魔窟，亟待他去拯救。
吴邪低头看看自己鞋，还好，s-hi过脏过，不过质量挺过关，如果需要跑路还能撑一段。他一抬头，忽然发现张起灵正直直地盯着他看，明显有话说，却一言不发。吴邪皱皱眉，经过深刻的思考，唯一能直接得出的结论就是张起灵便秘了不好意思说。
在胖子看来，这两个人就像在打哑谜。虽说吴邪和张起灵都是纯爷们儿，胖子总觉得这两人一站在一起就“滋滋滋”自动散发某种电流，使他感受到一种对于单身狗浓浓的恶意。
还是说其实这才是真相？
这时候庙门忽然发出一点声响，是那种从里面被推动、和门栓碰击的声音。张起灵马上把视线移开了，他很严肃地看了门一眼，好像才终于想起了什么事，健步如飞地走了一段路，捡起之前丢下的刀，又风一样飘回来，其过程不超过五秒。
门只响了一下，等张起灵回来，已经没有动静了。
“啧啧啧，宇宙奇观，”胖子很是感慨，“小哥出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先跟你深情对视，然后再去拿刀。天真，你老实说，你跟小哥是什么关系。”
“你说是什么关系？你脑子里除了男女关系就是床上关系，老实说这两个在你眼里也没区别。”吴邪又一次掏烟没掏着，有点烦躁，一抬头，忽然发现张起灵正盯着他看。
胖子显然也发现了，附在吴邪耳边小声说道：“完了，小哥一定以为你迷j-ian过他。”
卧槽，搞什么，这闷油瓶不是从来不在乎人开玩笑的吗。吴邪心想。看什么看，有刀了不起啊。
“吴邪，”张起灵突然开口说道，“我……”
“等等，那小屁孩是不是还在里面，”吴邪用一种特别严肃的语调打断了他，“都别吵，我要开始头脑风暴了。”
不得不说，吴邪进入状态的速度非常惊人，刚说完这句话，他就摆出了一副已经思考了一个世纪的姿态。也不知道他是真深思还是假深沉，但过了一会儿他就骂出一句脏话：“妈的，居然没有烟。”
胖子太熟悉他这个样子了。吴邪思考的时候烟瘾特别大，一上来就浑身不舒服，整个人狂躁地像得了疯牛病，要再有什么事儿烦到他，那就是一触即发。
谁也没想到，居然是张起灵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拿一根烟来递给吴邪。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看着张起灵身上那件单薄的黑背心，一度怀疑那根烟是他从裤裆里掏出来的。更可怕的是，这个谜团在王胖子的一生里都没有被解开。
吴邪脑内狂风暴雨，接过就抽，根本不管是哪来的烟，几大口吞云吐雾之后，那种蛇精病一样躁动的样子才镇定下来。他一边喷着烟气，一边说：“祸兮福之所倚。我想了一下，虽然把那个小鬼留在里面会比较难搞，但也说不好是个突破口。我们现在可以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坐等开盘。”
“说了是面条，那叫开饭，”胖子眼看吴邪盘着腿就地一坐，想起沙子底下的东西就觉得屁股发凉，“我们仨的感情这么深厚，不需要坐下来慢慢聊。不过在开盘前我也想来支烟，小哥，你那儿还有没有？”
胖子说完就紧紧盯住张起灵的动作，看看他给吴邪的烟到底是不是裤裆里掏出来的。偏偏张起灵摇摇头表示烟没了，让胖子很受打击。
吴邪好像才意识到烟是张起灵给的，龇牙一笑说了声谢。没想到张起灵非常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吴邪，有件事，我很抱歉。”
哦，说的应该是差点掐死他的事。吴邪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小哥你动手肯定有你的道理，我的确是作了十年的死。不过我觉得我现在挺牛的，能不能通融一下？”
张起灵皱起了眉头，好像有点疑惑。吴邪正等着他开口问，没想到这闷油瓶一下子又把瓶盖拧上了，神色间居然有点焦虑。
吴邪大为惊奇：难道张起灵是在不好意思？天，这太不可思议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说话被他打断生气了，张起灵有这么小气？
抱歉不抱歉的，其实吴邪并不在乎。他相信张起灵不会随意对同伴动手，铁三角之间也不仅仅是简单的同伴关系。更何况，张起灵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如果那个瞬间他真的不带任何感情，吴邪的脖子不可能还能留在现在。
汪家骇人听闻的实验根本是反人类的，如果吴邪不自觉地成为了催化剂，那么张起灵该怎么选择？是吴邪，还是世界？张起灵不是神，他也会纠结的。
妈的，为什么张起灵这么完美，从头到尾都挑不出什么怪罪的理由。吴邪叹了口气。他自己都差点被掐死了，居然都在主动为张起灵开脱，甚至还很庆幸自己现在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不用让这个苦逼的病人再那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