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是不能放过地!所以知道一下人家的名字也没有关系嘛~”小易八卦地眯起眼睛。
“伍六一。单人旁那个伍,六一儿童节的六一。伍六一。”史今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旅客资料和导游稿一边说。
……
小易僵在床上。如果白天那个人是伍六一,那么史今这次不是白去了么?
小易深吸一口气。
于是第二天一起床就拨昨天伍六一给留的那个电话。
结果电话里一直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云云。
小易直想摔电话。
然后下午时分电话终于拨通了。
“喂喂?伍六一么?你赶紧回家去!哦不是不是……等等我梳理一下思路,嗯,是这样,史今他他他去南方是去你家找你去了!你赶紧回去!……”小易语无伦次地吼了一通。
“史今……找我去了?”伍六一半天只捕捉到小易乱七八糟的语言中几个唯一清晰的词。
“是啊是啊……所以你赶紧坐火车回去吧!他应该还没有走!”小易语言混乱得让人生疑。
“知道了。”伍六一简洁地回答着。然后挂了电话。
小易握着听筒发呆。她感觉伍六一好像没有相信她。因为他那样平静。
一天之前。
火车正在远去,读书铺火车站一下子就被甩到了身后。
史今略略有些沮丧地翻出书来看。然后看了几页发现自己看不懂。正想抱怨这家出版社怎么印得哪国的语言啊,片刻之后才发现是自己书拿倒了。
天色正在变暗。
几个小时前伍家伯母执意将自己送到车站,一连声地说“哎呀你和六一这俩孩子也真是的,临走前都不互相通知一下……刚好错开了……造孽啊……多大的人了还想着玩什么惊喜,什么浪漫——”说着说着发现自己用词有些不当。
伍家妈妈窘迫地转过头,然后发现史今几乎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史今远远地望着一直延伸着没入对面的山丘的铁轨,黯然出神。
伍家妈妈叹了口气,“你们可别再错开了……”声音很轻。然后送史今上了火车。
因为不是节假日,所以车厢里的人寥寥可数。
极目尽是青山绿水,很漂亮。但是本该此时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却远在千里之外。
史今疲惫地闭上眼睛睡去。
然后第二天下午五、六点钟光景,火车渐渐地接近了目的地。火车站近在眼前。
史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他只希望不要再错过。
此时伍六一放下小易的电话就收拾行李,然后冲去宾馆前台结账。
火车站就在自己住的宾馆附近。
虽然因为伤了腿,但他此时的速度如果拿去比,也可以得个急行军第一什么的。
伍六一终于冲进了火车站。
而此时的史今急吼吼地拎着不多的行李向出口奔去。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伍六一一心望着那一排整整齐齐的售票口,只希望票不要买完。
史今一心望着出口,只希望伍六一还没有走。
他们接近着。
在这庞大又拥挤的车站里,无数的人群中,接近着。
他们几乎要零距离了。
在那一个几乎就要看见彼此的瞬间,史今侧过头去让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先走。
而伍六一转过身扒拉开一个动作拖沓的年轻人继续往售票处冲。
然后,他们在这茫茫的人群里,擦肩而过。
史今气喘吁吁地走进旅行社。
“史今?”小易第一个看见他,笑得一脸HAPPY地冲过来。
然后她的动作凝滞下来。
接着她反应过来,自己又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如果事先知道史今现在就回来,那么自己……何必又告诉人家伍六一让人家先回去?
脑残啊自己就是一个脑残!!!
小易的表情僵硬着。
“有没有人来找过我?”史今手里还拎着行李,头上在冒汗。
“有……”小易回答得有些底气不足。
“谁?他说名字了么?”史今倾了倾身,呼吸越发急促。
“……伍六一……”小易抿了抿嘴唇垂下头去。
“他在哪儿现在?”史今的眼中已经有了明显的笑意。
小易有些紧张。
她是那么害怕史今的失望。
我想,如果小易坏一点,那么他和他完全有可能错失这一次。
错失了一次,或许就是一生。
万幸,小易是善良的。
“他……回去了。”小易垂着头低着声音。
小易久久没有听见史今的声音。
她小心地抬头。一点一点,史今的下颌,史今的鼻梁,史今的眼睛——
那里面的茫然若失让小易瞬间就手忙脚乱。
“……伍六一是刚刚才走掉的——”小易鼓起勇气说出来。
“刚刚……?”史今的眼睛终于有了些焦距。
“对,就是刚刚,半个小时前吧大概。”小易说话的时候依旧很轻。半个小时前自己给他打的电话,不出意料的话他应该已经坐上了火车。
他走了。
史今有些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
“我要去找他。”史今呼吸沉重。
小易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只感到无限的愧疚。
史今拎着行李,再次疯了一样地冲出了办公室,冲出了电梯,冲出了写字楼。
伍六一快要抓狂。
刚刚被告知说发车时间最近的那次南下列车在半路上出了故障,于是要南下的旅客起码要再等一个小时。
于是伍六一无可奈何地买了票坐进候车室。
天色将晚。
一个小时过去了一半。
然后焦急又无奈的伍六一出去买报纸。
然后史今冲进了候车室。
他买好了票坐在角落里,他只希望伍六一也在这候车室中。
但是他举目四顾无数次,都没有他的身影。都是陌生的,陌生的人。
史今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于是干脆坐下闭上眼睛养神。
伍六一捏着一沓毫无意义的本市新闻进来,权当是消磨时间了。
然后他坐下。
座位正背对着似乎已经睡着的史今。
他和他,毫无知觉地,背靠背。
在7点多的时候才听见候车厅里响起一个好听但是很讨厌的女声:“各位旅客,非常抱歉由于本次列车的故障而耽误大家的行程,请各位旅客到检票口……”
伍六一蹭地站起来拽起自己的包就跑过去。
所幸因为不是节假日所以人并不多,而伍六一这样的速度几乎是第一个检了票冲进站台的。
史今缓缓起身,有些沮丧地排在所有候车的人的最后。
因为已经是晚间的列车,所以卖出的都是卧铺票。
而又因为人很少,所以几乎是每个人霸占一个包厢。伍六一把行李往里面一扔,然后坐下来。
他衷心希望他的班长还好好待在上榕树。
否则他一定气死。
他倒在卧铺上拿报纸盖住脑袋,准备挺尸。
史今最后一个上车。他一个包厢一个包厢地寻找着是否有空位。
但是基本上都有了人。
然后在那一节车厢的最后,史今看见了一个躺在下铺上的拿报纸盖住脸睡觉的男人。
算了吧,就坐这儿了。待会儿人家醒来跟人家说一声不就行了。
于是史今走进来,将行李放下。
火车开动了。
史今莫名地有种熟捻的感觉。
他蓦然想起的,居然是多年前,伍六一疯了一般追火车的情形。
心脏突然柔软下来,心绪突然安稳下来。
一定要找到他。
无论如何。
伍六一做了一个梦。
梦见史今站在自己的家门口,然后自己对他说,“咱俩打一架吧。”
梦见史今站在钢七连大门前,然后自己对他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班副了。”
梦见史今站在离别时的那个站台上,然后自己对他说,“班长,别走。”
伍六一皱紧了眉头。
夜色正在下落。飞驰的火车呼啸而过,闪着光的车窗透出温暖来。
伍六一醒来的时候不过八点多钟。
他一把扯去脸上的报纸。揉了揉眼睛立起身。
然后伍六一看见他对面的卧铺上斜躺着一个人。晦暗的灯光下,那个人的面容不甚模糊。但足以辨认。
伍六一以为自己梦还没有醒。
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