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笑，又暧昧又俗气，看得高城心里忽忽悠悠的，还真怕自己晚上把持不住。
“连长你不受伤了吗？”
“那叫受伤吗？脸上挂挂个口子，”手上用力，把史今拽到了床上，“就睡这儿了。”
宿舍里的床并不窄，伍六一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挤了一夜。可是那天夜里，他和高城两个人却都没有睡好。
史今贴着墙根，一动不敢动，生怕碰着高城脸上的伤口；高城把着床沿，一动不敢动，生怕忍不住扑上史今。
后来，还是坐了一天多火车的高城先睡着了，史今一点点凑过去，胳膊挨着胳膊，肩膀碰着肩膀，呼吸着他的呼吸，睁大眼睛用力地看他的连长。
他想问，连长，你咋来了？连长，你为啥不让他们告诉我七连散了？连长，你疼吗？连长，你，你想过我没有？
后半夜，高城醒了。他睁眼看见史今缩在自己枕头边儿皱着眉，闭着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在做梦。
他把自己身上裹的被子给史今严严实实盖上，侧着身仔细听他细细的呼吸，伸手隔着老远描画史今的五官。
他想问，今儿，你过得好吗？今儿，你为啥不给我写信？今儿，你，你想过我没有？
6.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赶早班车，颠簸两个多小时去史今家。
一路上史今直皱眉瞅着高城，看得高城脸色一会儿一变，“你你有话就说，这都学得什么毛病？！”
“连长，这路还没修好，太颠了。要不等修好路，你再去吧，我家横竖就在那儿也不会跑。”史今跟他商量。
“什么颠不颠的，装甲兵还怕坐汽车啊，我头一次听说。”高城拍了拍史今肩膀，“你放心，我那道口子早好了，就是我妈夸张，包得让人看着跟残了似的。”心说，你家是不会跑，我知道你跑不跑啊？！
大概爬山是这里的唯一娱乐活动，吃完午饭，史今的娘就催着他带‘首长’上山转转。
史今背着军用挎包，把高城可能会用到的药全部带上，又装了两件外套才出门。
山路崎岖，但对于这两个人来讲，却都不算什么。史今走在前面，偶尔交待一句‘小心脚下’，‘当心转弯’之类的；高城跟在后面，一心一意地赶路。
“连长……”史今在一个转弯的空地处，拉住了他，“咱这不是来急行军的，是来玩的，来看风景的。”
高城失笑，“三班长，我已经有很长时间都只是赶路，不看风景了。”
“连长？”
“今儿，我有话对你说。”
“连长！”史今拽高城，他知道自己必须制止这样的高城，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
高城轻轻握住史今覆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漆黑的瞳孔牢牢盯着他，“你让我说。”
“……”
“我，我心里头有了个人，他在我身边的时候吧，我理所当然地赖着他；可等我想明白了，他已经离开了。”
“他走了，拔走了许三多心里最后一把Cao，让他知道，自己也能走路；可是也拔走了我心里所有的花，让我知道，没有了他，自己就只是一座荒荒凉的城。”
高城看着从听到他的话就颤抖着缓缓摇头的史今，“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不想从今往后自己心里老有一块是荒着的，风一吹就嗖嗖凉下去，冻得浑身发抖。”
史今的眼睛红了，但他还是哆嗦着咬牙不说话。
高城心疼他，往前凑了凑，张开手想把他抱在怀里，可史今却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高城默默转身，走向山边，远眺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崇山峻岭。山里凉风萧瑟，卷起无数片金黄色的落叶，迷离了他的眼睛。
“我跟家里说过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不想瞒下去。”高城听到了身后史今的惊喘。
他又稳了稳情绪，说：“我走了一千多公里来这儿，就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今儿，我心里有你。”
说完，他屏息凝神去听背后那个人的动静，然而直到他胸口发闷，眼前发黑，也没有听见史今的半个字。
深吸几口气，高城抹了把脸，“那什么，你不用为难，我……我说过就算。你要是不愿意，从今往后，我就还是你的连长，你还是我最好的班，班长。”说完，他也不看史今，低着头大步顺来路往山下走。
“连长……”身后是史今颤抖却又故作镇定的声音。
高城止住脚步，没有回头。
“不说不抛弃不放弃么，你咋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呢？”
高城红着眼转身，看史今眼泪劈里啪啦地掉，还又俗气又暧昧地笑着，一步步往自己身边走。
他上前一步狠狠把史今拥进自己怀里，双臂都用力得有些痉挛，“个孬兵，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END
还有一个番外，就彻底结束了
番外 鬼迷心窍
空气多么清新，天空多么澄清，群山多么巍峨，哎呀，世界是多么美好！
高副营长一路咧着嘴欣赏风景，手里头紧紧攥着自己三班长的手。
“连长，连长。”史今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他。
“怎么了？”高城笑着的嘴还没合上。
“那什么，别笑了。”
高城瞪眼，“高兴还不让人笑啊，你这儿什么规定？！”
“不是，”史今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回事？”
“你脸上那伤还没长好呢，你老笑，再扯坏了咋办？”
于是高城真不笑了，一路追着史今踹。
“个混蛋玩意儿，学会笑你们家连长了是吧？”高城把史今牢牢按在自己怀里。
史今小声嘀咕，“本来就会，还用学呀。”
高城这会儿耳聪目明着呢，听了这话，低头抵着史今的额头，“目无上级啊，史今同志，得罚！”
他们的第一个吻于是就这样密密匝匝地发生在了东北某野生山林里。
高城的吻和他的人一样，热诚坦荡，狂烈凶猛，史今被他带着一路上天入地，冲锋突进，没有一点保留。
“今儿，今儿……”
“连长，高，高城……”
史今瘫在高城怀里，靠在两人合抱的树干上，抬头透过繁盛树叶的间隙看清亮的天，“连长？”
高城从刚才起就一直喘着粗气，把头埋在史今的脖子上不起来，“嗯……”
他喑哑又柔和的轻哼，生生让史今又打了个突，心里麻酥酥的，“要是，要是我刚才没答应，你，你真准备走了？”
高城抬头，看史今小白牙咬着嘴唇，怔怔地盯着自己，脸上像在笑，声音又像在哭。他紧了紧自己的双臂，得意地挑眉，“我是怕你吓着，打烟雾战来着。哼，小样儿，来之前我就定好作战方针了，你连长这辈子打仗从来都是往前头冲，啥时候撤退过？！”
史今听了眼睛贼亮，“啥作战方针啊？”
高城张了张嘴，没出声。
“连长……”史今蹭他，尾调里的颤音差点让高城直接喷血而亡。
“就，就死缠烂打呗。”高城咕哝，说完眼睛立马四处乱瞟，嗯，嗯，这山里风景真不错……
史今没出声，在高城怀里笑得只打颤，好久才喘上气儿来。
高城唬着脸给他顺气儿，“有有什么好笑的，我跟你说，这是兵法，你，你不懂。”
史今被口水呛着了……
好容易等史今喘匀了气儿，高城板着脸，“你，你准备怎么办啊，那个什么老师？”
史今一愣，“啥老师啊？”
高城大怒，掐住史今的小细脖子来回晃，“装傻，让你给我装傻？就跟你相亲的那个什么老师！”
史今恍悟，“连长你这都哪年的消息了，还侦察营的副营长呢！我跟人家总共就见了三面儿。”
“分了？”高城也有点儿纳闷，“前几天六一才打电话告诉我的！”
“六一来之前，我跟人家就没联系了。”
“个孬兵！”高城怒，“都唬到我头上了！”
史今眯着眼乐。
高城想了想，还是生气，又抱着史今一痛乱晃，“你可以啊你，还相亲去了！”
史今缩着脖子，“就那一次。”
高城有点儿满意了，“后来咋不去了？”
史今傻笑着看他，不大的眼睛里却是眸光流转，“那不是，那不是鬼迷心窍了，心里老有个人么。”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