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千里见他这样认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混小子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且说来老子听听。”
“凛哥说了,”肇临一板一眼的学着赢凛那不可一世的气势,道:“我爹脾气臭,肇临你多担待着,他这个人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你多照应着些。让我爹好好等本将回去,我们爷俩的帐且有的算!”说完,肇临臊的不行,脸红的紧,还在硬撑。
赢千里哈哈大笑,这样的话肇临是说不出来,恐怕只有他那个死鬼儿子说的没跑了。
“这仗老子一定扛住了,”赢千里长眉一挑,笑得又有些落寞,道:“也不知道等这仗打完,赢凛那个臭小子能不能回来……唉,我当年带兵出征一走就是四五年……那时候赢凛他母亲刚刚故去,我把他一个人扔在齐国他师父那,一扔就是好多年。现在我们爷俩总算是反过来了。”
当年穆樱故去,诺大的将军府仿佛一下子成了一个空壳。赢千里不愿回去,似乎只要他在外面打仗,就总觉得家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等一样。他就可以骗自己那个人还在等他……
却忘了赢凛那么小,对这一切又是怎么默默接受的。
肇临挠挠头听了几回赢凛小时候的蠢事,不由也咧嘴笑得欢。
“赢凛小时候不好好上学堂,他母亲又惯着他,夏天入伏热了就不肯让他去,好容易等到秋天没上了几天学又冷了,又不让去……赢凛都到了五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一狠心,将他扔到夫子家里去教养不让他回家,他倒好,钻到夫子家里的狗窝躲了起来。夫子找不见他吓得几乎心疾发作,连忙来将军府找我。我带人将夫子家翻了个天翻地覆,最后在狗窝里找见他。他和几只刚刚断n_ai的小狗崽仔窝在一起睡的正欢,我气得打他,他却振振有词,赢将军不是总说我是小畜生,狗儿子吗?这下好了我认这位大黄狗为爹,这几个小狗崽都是我义兄义妹,我自然是与他们一同住,有何不妥?”
肇临笑得喘不上气,道:“这可真是厉害了……”
“我欠他太多……欠他母亲太多,”赢千里敛了笑意,脸上表情淡淡的,有些感伤:“这些年,他摸爬滚打,不知道有没有怪过我……”
“凛哥不会的!”肇临急急忙忙辩驳道:“我和凛哥上次被密林被围攻之时,凛哥说过……他不能死在这,他还没好好孝敬您……那次,我知道他是真的很想赢。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很想救所有人……他就是嘴硬而已,凛哥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赢千里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儿子他知道。赢凛是天生的将种,这些年虽然也坑了不少人,但都有他的分寸。
肇临说了许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便也看了看城下,道:“说来也是奇怪,这姬子岫连亲娘都不顾了要来篡位,好歹也是梁国二皇子……既然万事俱备,为何只是围而不攻呢?”
赢千里默默咀嚼着肇临的话,围而不攻?是啊,他简直就像是在等什么一样……
等什么?
“不好……肇临!”赢千里恍然大悟,急道:“速去传话!通知梁王速速派兵前来增援!快去!”
肇临显然有些发懵,道:“诶?可是……”
“姬子岫封地距燕国多远?”赢千里狠狠的瞪他道。
肇临迅速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他勾结敌国??”
“他倒是未必有那个胆子,”赢千里沉吟道:“不过那个蠢货调了封地的守军,封地又离燕国近得很,就他那个脑子,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给他出了这个主意……”
正在这时,肇临一愣,指着远方惊道:“那……那是!!”
远处昏暗的天际相接的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突然出现了大批骑兵,马蹄踏雪的声音连成一片。
“来不及了……”赢千里茫然的出神道。
七日后,一行人自即墨海岸乘船前往镜中,却是硬生生在海上漂了三天才到。几人带着轻便的行囊到了镜中小岛上,整座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一座荒岛,岛上大片大片苍翠青郁的松林屹立,乱石林立。众人合力将乘坐的船拖上了岸,便找避风处生大火烤干粮了,也喝水歇歇。
这几日在海上颠来倒去可是苦了众人,子峪看着文弱,在海上并没什么大反应。反倒是赢凛,平时身体强健灵活,没成想一到了海上彻底摊开了大饼,吐得是死去活来翻江倒海。白石开玩笑说他莫不是怀了个小黑龙,一到海上就不得消停要去寻它阿爹……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赢凛躲进狗窝,凛爹将他拎出来。
凛爹:你这狗儿子!你往哪钻呢!
赢凛:家啊!
凛爹lū 袖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赢凛扯狗尾巴:兄弟姐妹们……救救小弟我呀……哎呀!
第29章 第 29 章
同行的有肖蛰、吴仪、赢凛、子峪、白石和并不参赛只是旁观的岑肃。
白石见众人都疲惫不堪活脱脱一副逃荒的倒霉模样,于是让众人找地方歇下,明日一早再来试炼。
当夜,篝火烧的干木噼啪作响,子峪借着火光将怀里的匕首掏出来仔仔细细的看过,那是一支做工精细又十分简洁大方的匕首,通体乌黑,剑身纤细,剑柄细心的缠好了耐磨的棉布。
——这个你拿着,到了岛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用以自保足够了。至少在我去救你之前,用这个等到我来。
——不是说不会有危险的吗?
——没有危险不代表不会害怕啊。
这几日,赢凛将匕首的用法仔仔细细的告诉了他,子峪不会武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大家也不会对他有过多的警惕,只要谨慎些,还是有赢的可能的。
他忍不住看了看身侧安然仰卧的赢凛,折腾了几天的脸上显得疲惫而怠倦,却不减风采。
赢凛当初还夸下海口说自己征战多年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万万没想到一世英名尽数栽在即墨这一艘小小的船上!
子峪忍不住微笑起来,将匕首往怀中收了收,闭眼安睡起来。
第二天一早,子峪习惯早起,准时从睡梦中醒来。
篝火已经熄灭了,但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
子峪警惕的起身查看四周,冬闱已经开始了吗?
第一轮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五项戒律之一,那么给他准备的是什么?贪婪、 y- ín |欲、嗔恨、还是虚荣?子峪步履迟缓的向松林深处走去,心里暗自苦笑,莫不是真的给他来杀戒吧……
松下生风,邪气横生。
上了年纪的人常说树下风邪其实是有道理的。
肖蛰方才一不小心迷了眼睛,此刻正坐在树下生闷气,他不停的揉着双眼,然而除了加速眼睛流泪的速度并没有什么用。
也不知道第一轮进行到哪里了,如果现在开始的话,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的来。
“你……你没事吧?”
“谁?”肖蛰猛地回头。
吴仪怯怯的从树下的一个洞里钻了出来。
……
肖蛰勉强睁开流泪不止的双眼,一身泥土的吴仪半个身子还在洞里,只有一个上半身在地面上。
“你钻到洞里去了??”肖蛰情不自禁将揉眼的手放下,似乎还是不明白这个人从哪里冒出来一般又问了一遍。
吴仪怯生生的道:“……对啊。”
“那上次岑肃说没人找得到你……你是藏到哪去了?”肖蛰艰难的问道。
“那次……我根本就没出去。”
真相大白了!!!
不是没人找到他,而是他根本就没参加!!!白石大概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有人会这样吧……
“你眼睛很痛吗……”吴仪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蹲在他眼前。
肖蛰捂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以吴仪这种……应该很少有人会想到要向他求助吧?那边他犹自被风沙磨的眼睛流泪不止,突然一个冰凉柔软的物事轻轻敷在了他的眼睛上。眼睛火辣辣的不适感顿时缓解了些许。
肖蛰刚觉得好受了点,下一秒,那双冰凉柔软的手翻开了他的眼皮。
肖蛰:“……”别人的手将自己眼皮掀开那一瞬间真是太可怕了……
吴仪小声嘀咕道:“以前我迷眼睛的时候,宫里的老嬷嬷就是这么帮我弄的……”
赢凛在松林里绕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回到宿营地点的路,不知道子峪现在发没发现自己已经不见了,赢凛其实醒来的要更早一点,但是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在哪了。
赢凛焦灼不已的大步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
松香阵阵,周围十分的安静。
赢凛不耐烦的向前走着,把地面干燥的树枝踩的咔咔直响。
“这位大哥……能不能帮个忙啊?”一个清爽干净的女声从林中传来。
赢凛心下暗笑,这就算是开始了吗?天地良心,他当时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啊……说自己可能会破色|戒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