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敦弘,梁军营中。
众人团团围坐桌旁,一边打暖锅一边商讨今后如何行事。
“我如今可是被你们拖上了这条贼船,这可是欺君大罪啊!”萧脉用力咀嚼着嘴里的菜帮子,嘀嘀咕咕道:“谁知道你压根就什么旨意都没有,但这个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了,只要醇于斯一回到梁都,这事立马就得露底。”
“不用等到那时候,”赢凛被一块羊r_ou_烫得瓷牙咧嘴道:“我已经查过了,聂雨霖如今正改道往梁都去呢,不用等梁王来兴师问罪,我这罪臣就直接戴罪立功擒敌护驾去了。”
姬子峪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面条:“你打算自己去吗?”
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不用说,依赢凛的意思肯定是要自己领兵去救驾的。
“我和你去吧!”萧脉咬咬牙道。
“不行,”赢凛将碗放下,抹了抹嘴:“你这还得守着敦弘呢,万一聂雨霖改了主意要打敦弘,你打算让还留在这的梁国百姓怎么办?”
白石不以为意的道:“聂雨霖不是说过不动百姓的吗?”
秦易停了筷子,皱眉道:“可聂雨霖就是在平民百姓家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那现在的聂雨霖会怎么对手无寸铁的梁国百姓?”萧脉一下子愣住了。
“大概是……”姬子峪缓缓道:“屠城吧。”
白石长叹了一口气,聂雨霖曾经是他很得意的弟子,这要放在以前,大概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那个眉目飞扬的少年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的。但是现在,大概发生什么都说不好吧?
赢凛知道这是自己做的孽,但姬子峪并不知道苏钰已经惨死的事,也不知道远方来客栈已经被烧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苏钰来了梁国。所以这件事,他怎么也没办法对姬子峪说。
“子峪……”赢凛握住姬子峪冰凉的手,笑了笑:“你留下来,替我守着敦弘,我带人去救梁都堵那聂雨霖,好吗?”
“赢凛……”姬子峪静静的睁着一双微红的眼睛看着他。
赢凛不敢看姬子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太多的情绪,最深的是悲伤,更多的是失望。
赢凛永远都这样,在这段感情里,他将私情和公理分的太过清楚,身为臣子为人君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没有半分怨言。赢安垣永远将作为人臣的职责放在他与子峪的私情前面,姬子峪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是自己拎不清,他永远将与赢凛的私情糅杂到公事中来,又一次次的被赢凛干脆的行事方式打的鼻青脸肿。
五年前,赢凛带着一腔决绝离开了即墨。
五年后,赢凛以同样的方式将他扔在敦弘。
不同的是,这次赢凛没有留书给他。而是当面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姬子峪轻轻将碗放下,道:“我吃饱了,回去休息。”
说着,起身慢悠悠的出了帐门。
一大桌子人仿佛都没有了食欲一样,都默默了放下了碗。
良久,白石感慨道:“赢凛啊,姬子峪这辈子碰到你,真是倒霉啊……”
“他想要的我给不了,”赢凛低头自嘲的笑了笑:“但让我放手,我也做不到。”
“遇上我,就算他倒霉吧,大不了,我什么都赔给他就是了。”
萧脉看了看姬子峪离去的背影,感慨这情字难解,好在她这一生与情字无缘,幸甚幸甚。
是夜,寝帐内,烛影微微摇晃,姬子峪侧身而卧,衾被冰冷单薄的很,他又有些微微的咳嗽。
赢凛将烛火熄灭,跟他挤在一起。
“子峪?”赢凛试探着叫他。
他不答。
姬子峪其实并没有睡着,而是背对着他,睁着双眼,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帐内侧的油布。
他想不明白。
无论前路是死是生,他都愿意同赢凛一路,但怎么这样的愿望在现在看来反倒让人看轻了去?在这样的国破家亡之际,他还想着同所爱之人同生共死,似乎有些不可理喻了?
因为没法确定聂雨霖到底是要着重攻哪边,所以赢凛一定不能妄动敦弘这边的驻军,他一定会选择带小批人马去梁都等,他在赌,堵聂雨霖还没丧心病狂到要跑到梁都非和梁国来个了断。但是聂雨霖一定会亲自去梁都一趟,就像聂雨霖他知道赢凛也一定会到梁都一样,对于现在的聂雨霖来说,想杀赢凛的愿望一定比攻占梁国强烈的多。
聂雨霖其实是喜欢苏钰的,那个聪慧美貌的女子一举一动在聂雨霖的眼中都有化不开的柔情,赢凛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
但是得知苏钰是来杀他们的时候,聂雨霖抹她脖子的手也抖都没抖,干脆利落的就像是那天帮苏钰杀j-i一样,霜刃一横,血流遍地。赢凛忍不住想,当时苏钰是不是也像那天那只无辜的动物一样,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许久,是不是也捂着流血的脖子滚的满身泥污……
看到这一幕的聂雨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原谅他。
苏钰是为了报恩。
报他和姬子峪的恩情。这一切姬子峪有没有参与其中聂雨霖不清楚,但赢凛,他一定会过来杀。
赢凛觉得无所谓,这是他欠苏钰的,死了就死了。
但姬子峪不行,他答应过一定会保护他。
赢凛从身后缓缓搂住了姬子峪,不甘心的蹭了蹭:“子峪……”
姬子峪眼中缓缓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然而一声不吭。
“子峪……我明天就要往梁都去了。”赢凛轻声道,抬手摸摸那人削瘦的脊背,几乎瘦到见了骨头,不禁心疼的轻轻揉了揉他的脊骨。
“如果聂雨霖派的人打过来,一定要守住敦弘,即便是梁都被灭了,至少,萧脉可以保你在敦弘停上好一段日子,等到开了春暖和了,齐国那边一定坐不住要来收拾这个局的。肖蛰就算是为了吴仪也会选择先去打齐国,等他抽调梁都的兵力时,就让萧脉带你杀回去……”
“别说了。”
姬子峪颤抖着闭上了双眼:“别说了,安垣。”
赢凛话中似乎带着些甜腻的笑意。
他说:“好,不说了。”
像个得逞的小孩子一样,伸手将人翻过来拉到自己怀里,手轻轻摸上姬子峪的眼眶,哄道:“怎么又哭了……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些,别哭了,乖。”
姬子峪轻轻扬起头,衔住赢凛的唇瓣,眼泪汹涌的涌出了眼眶,唇齿间尽是苦涩的泪水。
赢凛被他亲的愣了一小会,立刻反应过来,将他更用力的填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其实还有没问出口的话,他想说。
赢凛翻到他身上,将他的身子从乱糟糟的内衫里剥出来,十分珍惜的将吻一个个印到他光滑的胸膛上去,沿路一道往下吻去。
你还会回来吗?赢凛……
许久不曾有过这般激烈的□□,两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急躁,然而却在手忙脚乱中品出了一对有今朝没明日的亡命鸳鸯的悲哀。两个人揉搓着彼此的炙热,喘|息,毫不压抑的呻|吟,甚至带着些许喘不上气来的哽咽。希望能永远这样下去的渺小愿望,能抛弃一切离开的卑微想法,不管不顾的,甚至有些疼痛的快感从灼热的地方慢慢蔓延。
赢凛,这次是多久?不是五年,而是一辈子吗……
姬子峪将身子缓缓弓起,以便赢凛更好的对他为所欲为。仿佛是献祭一般的姿态,最大程度的将身体袒|露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无所顾忌的。感受到他的渴求,他的无奈,他最深的压抑和痛苦,这个人的一切……在欲望面前暴露的那么清晰、那么彻底。感受到他的手指抵达体内的最|深处,将他带上一片金光欲|海,沉沉浮浮,不见尽头。
你要让我等你一辈子吗?
最后的那一刻来的异常凶猛,异常热烈。
姬子峪终于哭了出来。
赢凛喘息着看他,眉宇深深的拧在一起,汗水从他额上缓缓滑落,一滴滴掉在姬子峪的脸上。
他痛苦万分的想着……五年前的子峪是不是也是这样,得知他生死难测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哭着。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好饭不怕晚啊各位,先吃个开胃糖~~~~
第53章 第 53 章
姬子峪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天还灰蒙蒙的。外面似乎又下起了簌簌的大雪,四周静悄悄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身侧,一片冰冷,空无一人。
“赢凛这个骗子,”他用冰冷的手捂住了脸,“不是说过早上才走的吗……”
原来他昨晚就走了。
赢凛比他更清楚,所以,没办法面对的就避而不见,没办法说实话就避而不谈。
“我会拦着他不让他走吗?”姬子峪哽咽着道,然而心底有个答案已经渐渐浮出了水面。
他会的。
他心思翻涌的厉害,胸中一杆甜腥的血卡在喉咙里,说不上还是下,憋得他面色紫红,胸口疼痛不已,额上豆大的汗珠霹雳巴拉的往下掉。
过往同赢凛的一幕幕在眼前晃的眼花缭乱,赢凛的笑,赢凛那双泛着寒意的桃花眼,赢凛说过的话……走马灯一般在脑中转来转去。
“咳咳咳……”他感到血气不停的向上涌,手颤抖的扯了一旁的巾帕,呕出了一大口黑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