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长安太学求过学的,识得汉文读过汉书,从春秋战国到大庆朝野的各种典故几尽知晓,特别是军阵方面的知识,最是得他所好,早在过河之前,就已将敌我双方的兵力算计清楚。
对方大庆今天出兵四千五百之数,由于大部份都是枪步兵,对阵三千鲜卑骑兵,算不得战了优势,只是不知为何,今天这枪步军竟舍弃了密集方阵,而选择了松散的圆阵。
枪步兵与骑兵对阵,如果不依靠密集的战阵来形成防御屏障,一但被骑兵冲进步兵战阵内,就会打乱阵形,冲散编制,最后输掉战斗。
所以,慕容曜认为,敌军将领选择这个阵形,就是一个极大的失误。
但是,即使敌军失误,慕容曜也绝不是轻突冒进之辈,相反,他极其谨慎,先派出了三百骑向前试探。
当先出击的这三百精骑气势如虹,快速冲进了骑弓的百步s_h_è 程范围,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张弓搭箭,催马急驰,杀向了敌阵。
第一箭落入敌阵!
第二箭搭上弓弦……
变故骤然生起!
这三百鲜卑骑兵的座骑突然纷纷厮鸣,开始不受控制的四处逃散,或者干脆载着背上的骑兵冲向那明晃晃的枪阵……
这支打着昭义军旗帜的枪兵与庆朝别的枪兵有些不同,他们甚至连木甲皮甲藤甲都没有,只有一杆枪头异于寻常的长/枪,和一顶铁盔。
这真是一支奇怪的军队,不穿甲胄,却带着铁盔,难道这就能够防住我鲜卑勇士气中的利箭吗?
即使座骑不受控制,这些生长于马背的鲜卑骑士也展现了良好的战斗素质,他们并不惊慌,反而在马匹冲向敌阵时,握紧了手中的马刀。
陈福、李文羽、唐信、杨厚德、卫靖以及另外一个曾经的败军将领秦骥,因训练期间表现良好,所以被楚宁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但这个培养也是有代价的,比如现在,他们六人所领的战部都被列在最外圈,要面对敌军最激烈的冲击。
他们虽然是经过战场历练的老兵,但他们的部下,却有许多难民和败军,难民还好说,至少心中有仇恨,看到鲜卑骑兵声势浩大的冲锋他们并没有害怕,但败军却不一样,他们曾经在鲜卑骑兵的刀下死里逃生,意志完全已经被打跨,此刻敌军还没冲到阵前来,他们就已经浑身颤抖,怕得软了腿脚。
突然间,在这些士卒的亲眼目睹之下,变故乍起!
三百声势浩大的鲜卑精骑的马匹竟然受惊,跟疯了似的横冲直撞。
就在此时,陈福吹响了哨令,他的这一司兵力被摆在最正面,将是第一个受到攻击的位置,所以,眼看着对面马匹受惊,立刻便吹响了口哨。
哨声一响,最外圈的士卒立刻斜端长/枪,银亮的枪尖对准敌军马匹身躯的高度。与此同时,第二排的士卒也已经架起了枪势,他们的枪杆人第一圈士卒的肩膀之上伸出,只要斜着往上刺出,便可刺中马上骑兵。
这个简单的阵势,他们已经被训练千百遍,这简简单单的一刺,他们已经在过去的半个月里,训练了无数遍。
陈福的哨音方落,那跑得最快的四匹乱马已经冲到阵前,马上的骑士已握紧刀柄,高高举起,正要斩落而下。
十步!
五步!
三步!
“杀!”
位列于最前面的一位伍长当机立断,一声暴喝,在那骑士的马刀斩落之前响起,他手中的长/枪向前一刺,准确无比的刺中了马脖子,并且将整个长达半米多长的枪尖都已经刺腹了鲜卑战马的腹腔。
在他左右的两个战卒,以及身后的两个战卒,也在听到命令的同时,也毫不犹豫的刺出了手中□□。
五支枪,三支刺进了马腹,两支从左右腰侧刺中了马上的骑士。
没有任何一击落空,一人一骑就这样轻易没解决,轻易到让昭义军的士卒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收回枪势,望着枪刃上的血迹,望着那倒在地上挣扎不休的一人一骑,昭义军的卒士突然发现,原来,杀敌竟然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简单到,只要需要一□□,出便可以带这些曾经凶悍到让人畏悍的鲜卑恶贼。
战场之上,没有太多的时间留些这些士卒感慨,在他们解决完这一骑之后,另外许多马蹄受伤的鲜卑骑兵也陆续的冲了过来,但是,也很快都被解决掉。
而这时,昭义军产生了第一名伤卒。
陈福指挥着战阵里面第三圈的士卒顺位顶上缺口,亲自检查看了这名伤卒的伤势,这名伤卒一共挨了两刀,第一刀砍在背上,因为里面有薄铁护着,并没伤到骨r_ou_,但第二刀的伤处却有些微妙,竟然被砍到了屁股。
陈福最终确定,鲜卑兵的战刀,无法砍透昭义军的薄铁甲片,如果将主大人能够将这种薄铁甲片改制成为全身甲,那么,即使没有玄甲司的重甲,昭义军在面对鲜卑骑兵时,也可战力大增。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更新了!
最近小默真是勤快啊!
求虎摸
第104章
河岸两边将台上的主将, 都发现了阵前异常。
战马绝对不可能突然发疯, 唯一的可能, 就是有人对战马动了手脚。
慕容曜眼看着三百精骑, 就这么被杀死过大半,心中惊愤之余, 立刻便派人上前查看,这才知道, 在这支枪步兵的前面, 竟然被撒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的铁蒺藜。
这个一大片, 不是仅仅只指面前被骑兵冲袭过的这一处地方,而是指围着这支枪步兵前方十步以外, 八十步以内的所有地方——撒了一个大圆圈!
萧鸿飞等将领也已经发现了个中玄妙, 周裕目瞪口呆的望着将台下面的战场,连话都说不连贯:“这……这……四千多人的战阵啊,而且还是这种大圈套小圈的战阵……这……得撒多少铁蒺藜才够啊?”
毛贵也被惊得直哆嗦了:“这么多铁, 拿去造盔甲,铸武器……也起码够装备出半支军队了吧?她……她这拿来造铁蒺藜……简直……简直就……就是可怕!”
邓通跟着点头说:“当真可怕!完全不知道这个楚昭义到底是怎么想到这种战法的, 鲜卑军冲不进去, 可昭义军也出不来……她这是打算干嘛?”
李睿虽然看到那些座骑发疯觉得有些意外, 但听周裕等人对话,也知道楚宁是在阵前埋了铁蒺藜,但却没萧鸿飞等人反应得这么快,于是问凤九卿:“这当中,有何玄妙?”
凤九卿并不答话, 反而往旁边让开几步距离,她是被李睿强迫来的,能不理她,就不想理。
李睿只好转头去问萧鸿飞,萧鸿飞却是没说话,仿佛想着什么入了神,周裕解释道:“楚昭义这是在跟萧将军置气呢,她不想带昭义军出战,萧将军却强行要她出战,她便想出这么个y-in损的法子来,只要鲜卑军攻不进去,昭义军便可以拖过今天这一阵,也就不必折损人手。”
李睿不禁脱口而出:“这却不是有些无赖了么?两军对阵,如此行事,岂堪为将?”
“楚昭义当然是个能将。”周裕说道:“郡主您看,那圈铁蒺藜埋得可有些学问,鲜卑的骑弓一般s_h_è 程为一百步左右,而她却从八十步的距离开始埋,这就意味着,鲜卑战马在踩中铁蒺藜的时候,马上的骑兵基本都在拉弓搭箭s_h_è 敌,无暇注意脚下的变故。”
嘴上虽然帮着楚宁说好话,但周裕心里却想,郡主大人你是刚来不知道,等你久了就清楚,楚昭义从来都没个将军的样子,素来都是想一出闹一出,比无赖还要无赖,比痞子还要痞,简直就是流氓中的老大,痞子中的将军。
想到这里,周裕猛的一拍大腿,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了,竟然给楚昭义想到了一个十分贴切的外号——痞子将军!
李睿说着,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战场,这回却是让她瞧出了一点门道,指着正前方已经被踩踏过的地方,说道:“依本郡主看来,昭义军外面的这圈铁蒺藜也不是牢不可破,只要对面的鲜卑首领狠得下心来,以骑兵反复冲击袭同一个地方,只要损失小部份的兵力和战马,就可以将那处的铁蒺藜踩入地底,或者干脆派人上前去收捡……”
“明明不知军事,却非要妄言,当萧将军等人不知你浅薄么?”一直没说话的凤九卿却突然出声讥讽。
事实上,连周裕毛贵邓通等几个部校将,都觉得李睿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们甚至还觉得,对面的鲜卑首领只要耐得下心来,甚至能够派出些士兵上前,将地下的沿着外围铁蒺藜清理出一片区域,然后在四五十步的杀伤范围之内,用弓箭耗都可以耗光昭义军。
然而,凤九卿的这个说法,却似乎否定了他们的想法。
一直没说话的萧鸿飞突然开口:“楚昭义的这个阵法虽然无赖,看着像是画地为牢……实则暗藏玄机啊,本将想了许久,却也只想出了一种方法破阵,且未能否成功。”
毛贵立刻抱拳说道:“末将没能看出基中玄机还请将军指教!”
“注意她的中军。”萧鸿飞说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为何她数次临阵,都将弩/兵放到中军的位置?”
毛贵一楞,下意识说道:“据说,那些弩/兵是她的亲军……”
“亲军不假,但首先,你们要注意的是这支军队的武器,而不是在将领身边心里的位置。”萧鸿飞说道:“弓/弩等器械最善远程杀敌,大部份将令都喜欢放在阵前,趁着敌人冲袭时s_h_è 上几轮,然后再从左右两翼撤到中后军,进行战斗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