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同人)此去经年 作者:念未央【完结】(3)

2019-06-12  作者|标签:念未央

那股卡在喉间的反胃劲久久还未过去,解语花的指尖扒着树皮,像是倚赖着最后一点依靠。这次晕车是真晕的厉害,就连曾有人拾起他滑落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都无所察觉;所以他也更不会知道,身后曾有一只手,抬起又放下,挣扎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落到瘦削的肩胛骨上,轻拍两下。

远处云雾缭绕,苍苍莽莽。他直起身,一点点摩挲过树皮,粗糙的触感恍如当年军旅大院的水泥地。眼前因为缺血而产生了突发x_ing的灰黑晕眩。那一刻,他什么都看不见,可却仿佛有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他们初次见面的瞬间。

  ☆、(三)回忆

【六】

他们是在十一年前相识的。当时他还跟着二爷爷住在旧屋,就在霍仙姑她们家的隔壁。似乎是出了件极诡异的案子,所以霍老太急需陈皮阿四那边派人来帮忙。于是y-in差阳错的,他见到了黑瞎子。

那人会说洋文,无论是喝茶还是勘察,举手投足间都有种难以言喻的贵族风范。当然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他确实是晚清某贵族的遗后。不过那人的x_ing格倒着实有些奇怪,平日里说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句句都没个正经,可是仔细一想却又都饱含深意。

当时他还小,只觉得这人既有趣又厉害;于是想着能不能让他教自己一些东西,一些身在这军区大院中无法学到的东西。在某次闲谈时他提起了这事,却不料那人说道:“我的本事,很多不是你能学的来的。”他不服,追问凭什么。那人便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戴着墨镜吗?”

原来那是一种家族遗传病。基因的突变,导致视网膜色素变x_ing,受不了亮光。不过这也为他下地带来了好处,在黑暗中,他比别人要看的更为清楚。所以他下斗从不带亮盏子,只凭着一双招子,便能在墓道中进退自如。

不过即便学不到实打实的东西,就单听他讲那些道上的见闻,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且不论事情真假,就故事本身而言,他已算一个绝佳的说书者。跟他聊天给人以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轻快,流畅,不做作,没有距离感,或许在某些事上他会有所保留与隐瞒,但绝不会故意卖关子。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解语花还很认真地问过他:“不如考虑来解家做伙计如何?”那人只是笑了笑,“那要看我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了。”

不曾想的是当天半夜里,他便毫无预兆地独自离开了。解语花后来从霍仙姑那边听说,是因为前一段时间查案看井时出了问题,导致他染上了点脏东西。黑瞎子表示,这事儿再拖就不成了,所以不得已提前告辞,出去走走,寻点别的东西来解决。

【七】

他们再见面是在三年后,彼时的解语花已经正式接手解家,成了解家的少当家。那段日子正是他最难熬的时刻,父亲失踪后,盘口全都乱了,他不得不重新清理门面。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去酒吧买醉的日子,那时候的他,还做不到像现在这样,对生命一条条在眼前逝去全然无动于衷。就是那之中的某个夜晚,他正端着一杯伏特加静静趴在吧台上,忽的却听闻耳边传来了一句:“好久不见,小九爷?”惊得他立刻挺直背转过身来,心想是哪个不打眼的在这种地方认出了自己,还随随便便就叫出了声。既然如此,便也只能怪那人自己倒霉了。反正他手上已经握着这么多条人命,再多上一条也无妨。

然而他对上的却是一副墨镜与一张笑的有些二不兮兮的脸。记忆之匣瞬间被开启,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他顿时松了口气,又重新托着下巴,将手肘撑回吧台上。那人坐上他旁边的转椅,伏在他耳边悄声道:“小九爷家中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何必在这种地方糟践自己?”

解语花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一言难尽。”仿佛是觉得有些头痛,他抬手揉起了太阳x_u_e,“我现在,大概早就不是当初你认识的那个我了。”

“果然像是解当家才能讲出的话啊。”那人晃着高脚杯中的冰块,在十二月这种天气里,竟然倒了两块到嘴中,咯嘣咯嘣地嚼起来。

解语花又眯着眼看了瞎子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倒是你,别来无恙?”

“什么别来无恙啊,不过是把背上那个麻烦解决掉了。”

“……那很好啊。”然而解语花的回答却只是换来了那人的一阵摇头。

“呵,你不知道……”

“……恩?”

“……算了,没什么。”眼前依然是那副与此前无二的笑脸,可解语花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的缘故,竟会产生那人刚刚似乎笑的有些苦涩的错觉。然而酒精的作用容不得他多想,劲头上来了,他只觉得昏昏欲睡。

“小九爷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不用……”他昏昏沉沉地起身,却感到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瓷砖,而是棉花。定了定神,他才勉强扶着吧台站稳。在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后,他却忽然发觉,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股外力支撑。“在别人面前,你或许需要伪装。不过在我面前,你还用不着逞强。”依旧是那个略带沙哑的磁x_ing声音。

他有些诧异地望向身边人,一股久违的暖意,好似藤曼抽枝般,在血液中飞速流淌,滋生开来。自从他拜了二爷学戏以后,是有多久,再没听过这样的话?那时二爷爷总是告诉他:“作为一个当家,最重要的就是学会伪装。倘若他人轻易便可以看穿你的心思,那估计离树倒猢狲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两人并肩而立等出租车,却意外地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絮絮的白羽,像是给黑夜披上了一层薄纱。许是卸下了心防的缘故,压抑了许久的各种情绪一下子都从他的心底涌出。他靠在黑瞎子身上,忍不住道,“你知道吗?我干了好多,我自己都不忍心再回想第二遍的事……”“然而每一个睁眼的清晨,这样的事,都还在不断发生……”“……我多想逃……可是,我却无路可退。”

黑瞎子明显感到怀中人在微微颤抖,只是任他,也不知自己此刻究竟能安慰些什么。在道上,从来就是如此,为了利益你死我活,不争到底便没有人会善罢甘休。大家族的斗争更是这般。终究,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解语花的背,叹了口气,而后道:“上车吧。”

【八】

解语花在车上睡着了。黑瞎子看着他在月光下的侧脸,不得不承认,小九爷这几年,真是出落的越发勾人了。黑瞎子很少会用这样的词评价人,更何况是个男人;然而这一次,他却觉得,再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词了。因为不忍心惊醒小九爷,黑瞎子本想悄悄把钥匙从他口袋摸出来。然而他没料到解语花的感官竟这么敏锐,即使只是这样小幅度的动作,解语花也立刻睁开了眼睛。

不过就算脑子是清醒的,身子却依然处于酒精作用下的状态。黑瞎子架着他进了门,帮他洗了把脸,又泡了杯茶递给他:“不打扰小九爷休息了,我先告辞。不过留句话给小九爷——有些事,总要自己去闯的,闯过了,便过了;闯不过的,那就永远只能做个失败者。”

解语花没有再说话。屋里一片静默。黑瞎子刚要带上门,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句:“等等!”

他转过身,笑着看那个坐在床边的人,“怎么?”

也不知是因为期盼了太久,还是实在害怕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么一点点的信任感会像以往那样迅速消散殆尽。那一刹那,解语花就这么直愣愣地脱口而出:“你愿意,做解家的伙计吗?”

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问话的解语花,还是那个十四岁的解语花。那人看着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声。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门合上,解语花往后一倒,迅速地进入了梦乡。久违的困意涌来,把原本丝丝缕缕、那么根深蒂固嵌入心上的孤独,都冲散在了墨蓝的虚空中。直到第二天清晨,他被窗外的鸟叫惊醒之时,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踏实地睡过觉了。

在梦里,他见到了阔别多年的母亲。那时候他还小,在父亲的葬礼上,懵懵懂懂地跟在母亲身边。旁边的亲眷都一副哀戚的样子,于是他也学着作势要哭,然而却没能挤出多少眼泪。“傻孩子,”母亲发现了他的举动,蹲下身来,“哭不出来就别哭了。”年幼的解语花望着母亲,发现她的眼神里有一股无可奈何的隐忍。“你要记住,从今往后,将由你来撑起解家。所以,如果现在的你流不出眼泪,那么今后你也都不要再掉泪了。”他愣愣地听着,似乎懂了点什么,半知半解地伸手抹去母亲面颊的s-hi润:“妈妈,那你也别哭了。”

解夫人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没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拥他入怀。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从这一天起,将要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四)对话

【九】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他的肩上不知被谁拍了下,于是猛的回过神来。还没转头,就听吴邪道:“小花你过来一下。”

这附近的情况已经勘探明了。瀑布的不远处有一个大的裂缝,里面的岩壁摸上去是暖的,有细微的水流淌出。初步估计应该是连到青铜树附近的岩脉分支。再往里暂且还不知如何。按计划,吴邪只准备留两个人在外面接应,剩下的,便都随他进去。

人群散了后,解语花跟吴邪一块儿坐在山坡上。“向你打听个事儿,”小花扬了扬下巴,“那边那个带墨镜的男人,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以前去蛇沼的时候认识的。那时他算三叔的人。”吴邪见小花有些疑惑,赶忙补充道:“是在星月饭店大闹一场重逢了你,那之前的事儿。小哥就是在那次失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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